瓶子空了或瓷器

四川 知 秋

1

瓶子空了。就讓她空著嗎？

無法盛裝美酒佳釀的包裝，就形同一具空殼。

稻谷流不出麥香，水滴流不出葡萄酒的醇味，飲下一場杯具的盛宴，不如當她是一個藝術品去收藏。或許，在某一個空寂的夜晚敲醒天籟的回響；走出靈與肉的月光，走出隱秘的思想。

習慣了酒醉的滋味，麻木的神經也開始萎縮成一只蠶蛹。找不到放置的支點，習慣了把自己泡在酒液里。舒展了身體，舒張了經血，讓那些藏匿在陰暗里的秘密如同一場破繭的蛻變，飛蛾撲火成光的輝煌。

撿拾一滴晶瑩的露珠，將心事安放；螢火蟲照亮回家的路燈，指引靈魂的帷幔。沐浴了田園的風吹，沐浴了山野的高昂，就算無法將童年的記憶永葆純真，至少也不能將最重要的時光如酒液般流失成虛妄。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不該成為燈紅酒綠的托辭。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難道那風中的少年在唐詩宋詞里丟失了么？

空了肉體，可不能空了靈魂的內核。放下吧，那些都市迷離的游魂。面對那些粗淺的超前的消費誘惑，我們是否應該多些冷靜的思考？遠方有一盞燈火，在為誰而苦苦守候——燭光美酒的甜蜜？

瓶子空了。空瓶子也有空了的幽香！如果無法盛裝真情與思想的佳釀，再藝術化的包裝，也流不出人品的真味醇香。

瓶子空了。我們是否用一顆真心去罐裝？

2

人也許就是一個瓶子，瓶子是高溫燒制的瓷器。

瓷器透明著人的思想，人的思想和感性創造著瓷器。

瓷器是無價的，人的靈魂也是無價的；有價的是消費，無價的是靈魂。

瓷器可以留存千年萬年，人的肉身可以保存多少年？

那些倔強的骨頭啊，從來都不是罐裝的。一副天生的靈木或一塊靈性的石頭及泥土，都是再生的水草。

水之清澈，草之灰燼，都是骨頭的顏色，都是可以清洗的。

洗凈鉛華，一條涓涓細流奔騰入海；在陽光的溫度下蒸發，一滴露珠或溶液，濃縮的精華。

瓶子空了嗎？空了就讓它空著，空了有空了的用途。

唐詩宋詞的紅肥綠瘦，反復咀嚼，是否有一陣清香飄然？飄上炊煙的觸角，飄然一種熏陶。

3

瓶頸輕搖。五味十色，搖醒一陣鳥語花香或一壺濃稠。

掬一捧泉水，一絲清涼或一片云朵，飛在手上，烙在心上。

滾落一串珍珠，砸碎了一只青花瓷，飛出鳥的鳴叫，飛出一個古老的故事或傳說。

揀拾一些瓷片，拼合那讀不懂的文字，拼接十八年前的那個青澀的夢或散失的黑發。

于是，一個聲音高喊著，白云撫摸著，青鳥嘴含著。一片葉子的疼痛，在春風的脈絡里堅定，去追尋一只遠飛的青鳥或一朵白云，不經秋風夏雨的洗禮，怎懂得五味十色的稠濃！

恍然間，一匹“白馬”，騰著白霧在夢里馳奔。

汗流干了，淚也干了，瓶子也就空了。一切留有空間的瓷器哦，都在等待原液不斷地注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