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霄
民主也可以很中國讀《民主是一種現代生活》
文/于霄
民主的核心是要求國家領導人要經過公開、平等、自由、競爭的合法途徑選舉產生;要求統治者制定的法律和政策必須經過多數人的同意和符合多數人的利益;要求公民依法享有充分自由,并有權廣泛參與社會和公共事務。

著/蔡定劍出版/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蔡定劍(1955年-2010年),江西新建縣人,中國著名憲政專家。1983年,本科畢業于中國政法大學,1998年獲北京大學法學博士學位。曾任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代表作有:《憲法精解》《中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歷史與變革——新中國法制建設的歷程》等。

民主,就是國家和社會的事情由普普通通的“你我他”來決定,而不是由一個或幾個人來操控的制度,是一種來源于古希臘,主導了當今絕大多數國家的制度,是真正將世界帶入現代文明的政治體系,總之,民主是被證明了應當接受的東西。
中國走過了漫長的專制社會,人們的思想和行為模式都經過了世世代代的洗礪和磨煉,“中國人是適應專制的”,這就是我們的國情。蔡定劍先生已經故去了,但是他留下了《民主是一種現代生活》和他的憲政思想。他讓我們相信,退回一百年,甚至幾十年,世界上有無數國家是“適應專制”的,而無數“適應專制”的國家現在都最終走上了民主憲政的道路,并且在社會、經濟和人民生活上都取得了長足進步。歷經幾百年歷史的選擇和反復,民主越來越成為人類社會不同的民族和國家共同追求的一種共同的價值和政治制度。
民主的核心是要求國家領導人要經過公開、平等、自由、競爭的合法途徑選舉產生;要求統治者制定的法律和政策必須經過多數人的同意和符合多數人的利益;要求公民依法享有充分自由,并有權廣泛參與社會和公共事務。除了這些核心不能動搖以外,民主可以有很多的具體制度選擇。比如,法國的民主與英國的民主就有很大不同。英國人性格保守、溫和,因而孕育出了漸進式改革和保守的政治傳統,以及為人稱道的君主立憲制政體。法國是個浪漫而性格激揚的民族,有專制壓迫的歷史,受過盧梭平等精神的洗禮,因而法國有充滿激進的革命、多變的政體、多黨制政府,并在最后建立起了一個總統制與議會制互相結合的政體。與英國不同,法國沒有皇權和貴族,甚至到今天法國還一直把激烈的街頭運動當做民主的合法形式。再比如,那批英國移民后裔的美國人,雖然他們繼承了英國人的血統,保守而有理性,但他們是叛逆者的子孫,具有獨立、平等、提防政府的思想,所以建立了與他們宗主國英國完全不同的三權分立政體,青睞權力制衡。與之相對,英國實行的是議會主權,崇尚議會至上。
從英國到法國,從法國到美國,我們對西方世界了解得越多,就越容易發現,西方不同民族、國家之間的差異并不小,而東方與西方人的差距也遠不是原來描繪的那么大。比如德國人與日本人在某些性格和民族特征上的相似性遠高于德國人與法國人;猶太人與中國人在家庭文化上的相似性可能高于其與美國人;法國封建時代的社會結構和歷史又與中國極為相似,而與荷蘭完全不同;瑞典人集體和社會主義意識與美國人有天壤之別,但卻與中國人有些共同點。民主制度在這些國家都可以生根發芽,最終枝繁葉茂,這足以說明歷史、文化、社會、習慣這些因素雖然對民主的具體制度形態產生影響,但對于民主的核心理念來說,都是可以接受,近而兼容并蓄的。
中國在歷史上有相當長的時間認為國情是拒絕民主的。雖然,在五四運動以來,民主作為一種普適價值已經得到國內絕大部分人的接受。但是,也有很多人認為中國“當時”的國情并不能急于實行民主制度。這個“當時”從清末到軍閥混戰時期,從民國到解放,甚至直到近期還有一些人認為中國的民主應當是有條件的,其原因就是“中國的國情”。比如,早在1915年清末仿行立憲時,面對國內外請求立憲的呼聲,清王朝最后的統治者終于提出了預備立憲,而他們不能立即推出憲章的借口就是“百姓民知未開”;后來孫中山在反袁失敗以后,推行憲政,提出了憲政三階段論,即中國憲政要經過軍政、訓政階段,最后才能實現真正的憲政,而孫中山先生明顯認為“訓政”是個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因為“中國尚有許多不知不覺的民眾”;再后來,“憲政三階段論”被蔣介石所利用,訓政一訓就是幾十年。蔣介石的“假民主、真專制”被歷史拋棄,新中國成立,于是我國承認了廣泛和全面的“人民當家做主”,但還是有很多人認為“國情”尚不具備充分民主的條件。劉少奇在解釋我國不實行完全民主制時說:“由于中國的多數人民群眾,主要是勞動人民不識字,過去沒有選舉的經驗,他們對選舉的關心和積極性暫時也不很充分。”直至現在,“國情論”也沒有完全喪失市場。
但是,民主本身只是一種國家的治理方式,或稱為制度構架,它可以適合所有國家。具體形式可能會因為國情不同而有所差異。如果我國“人口多、國家大、國民素質低”就無法成功運行民主制度,那么人口多如印度、國家大如俄羅斯及澳大利亞、國民素質與我國相似的韓國就都無法實行民主。而事實上,它們都是世界上民主制度成功的范例。
民主是先進的政治制度,是我們應當接受和完善的。但這并不代表“一民主,而百事興”,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勞永逸的事情。其他國家的經驗和我國的歷史告訴我們,民主并非沒有問題,比如選舉中的賄選問題,民主中的多數人暴政等。特別是在一個沒有民主傳統和非理性的民族建立民主制度更可能發生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也有可能,沒有引入民主,國家尚能快速發展,一旦從別的國家學習了某種民主制度,國家反而陷入混亂。但這些問題不是根本問題,是一個國家學習先進制度必經的陣痛。
我們可以自問:如果沒有民主,我們能走多遠?不實行民主,中國的經濟高速發展能走多遠?沒有民主,能不能解決民生問題?沒有民主能否實現社會平等和社會公正?沒有民主,可不可以消除腐敗?當前如果不在取得巨大經濟成就的大好時機進行制度轉型,很多深刻的社會矛盾、危機將難以應對,經濟成就可能難以持續。綜合上述,希望我們在諸多嘗試之后,在幾十年后的世界東方,可以感嘆:原來民主也可以很中國。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