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送給父親的最美風景

李志彬

小女孩依娜從小就是爸爸的一雙眼睛，每個黃昏，她都會牽著雙目失明的爸爸散步。依娜有一個夢想：長大了要為爸爸治好眼睛，讓他看到天邊的彩虹，那是爸爸心中最美的風景。

讓爸爸看到天邊的彩虹

今年32歲的鄭克倫是貴州安順鎮寧布依族苗族自治縣人，19歲那年，因一次意外事故而眼角膜受損，致使雙目失明。這一年他正準備參加高考，原本成績不錯的他被這飛來的橫禍改變了一切。就在他人生處于最低谷的時候，同班同學吳卉走進了他的生活，2000年，兩個相愛的人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一年后，小依娜降臨到這個家庭，女兒猶如天使般漂亮可愛，鄭克倫覺得這是上天對他的憐惜和眷顧。從此，他一刻不離地負責照看女兒，妻子吳卉則靠賣水果支撐起這個家。雖然日子過得清苦，卻充滿著溫馨和希望。小依娜一天天地長大了。從5歲開始，每到黃昏，小依娜就牽著爸爸到門前的那條小街上散步。在街坊們的記憶里，這個長著一雙美麗大眼睛的可愛小女孩拉著父親走過的身影，是這條小街最動人的風景。雨后，小依娜牽著爸爸走到小街上，突然，她驚喜地大叫起來：“爸爸，快看！好漂亮的彩虹，天上架起了一座彩色的橋。”

“爸爸，等我長大了，我會掙很多很多的錢，把你的眼睛治好，讓爸爸也可以看見美麗的彩虹！”小依娜撲閃著大大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她從小就知道，爸爸的眼睛可以治好，只是因為沒有錢，也沒有眼角膜供體才一拖再拖。

聽著女兒稚嫩的聲音，鄭克倫笑了：“你就是爸爸的眼睛，爸爸有你，就是天底下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2010年1月30日，小依娜病了，她不停地嘔吐。起初，醫生以為是感冒，可打針吃藥半個多月卻始終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3月1日，鄭克倫變賣了所有的家當，和妻子帶著女兒來到貴州婦幼保健院。最后醫生確診小依娜患的是晚期髓母細胞瘤。糟糕的是，小依娜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手術，只能住院進行保守治療。一個多月之后，夫妻倆帶去的錢花光了，可是，小依娜的病情仍然沒有一絲好轉。無可奈何中，他們在女兒生日前夕帶著女兒回到鎮寧。

鄭克倫不甘心就這樣讓女兒離他而去，他一邊打聽醫院，一邊四處籌錢，甚至借了高利貸，終于湊了8萬元錢。聽說位于云南昆明的解放軍478醫院可以做手術，5月下旬，鄭克倫夫妻倆帶著女兒來到了昆明。6月7日，小依娜被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出乎意料地順利，3天之后，小依娜可以下床走動了。可是從7月15日后，小依娜又開始嘔吐，同當初發病的癥狀一模一樣。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短短一個月，女兒的腦瘤就復發了，而且生長速度更快。

8月13日，從昏迷中醒來的小依娜忍著劇痛，輕輕說道：“爸爸，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鄭克倫大慟，抱著女兒喃喃地說道：“不會的，不會的！”“爸爸，我走了，你和媽媽不許哭。我要把眼睛留給爸爸，讓爸爸也能和我一樣看見彩虹。”鄭克倫驚呆了，女兒的話讓他肝腸寸斷，如同萬箭穿心：“我的傻丫頭，爸爸什么也不要，就要你快快好起來。沒有了依娜，爸爸要眼睛有什么用！”

最美麗的彩虹就在身邊

如果生命可以互換的話，鄭克倫寧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回女兒的生命。如今，女兒卻要用自己的眼睛為他換回光明，他怎么能忍心！可女兒卻固執地堅持著，鄭克倫只能暫時含淚同意：“你好好治病，爸爸就答應你。”8月16日，在女兒的一再要求下，鄭克倫跟昆明華山眼科醫院取得聯系。當天下午，眼科醫院的醫生前來與鄭克倫簽訂了捐獻書。9歲的小女孩要把眼角膜捐給爸爸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春城。

短短幾天時間，鄭克倫一家就收到社會捐款5萬余元。為了拯救小依娜的生命，中央電視臺的記者幫助聯系了北京一家知名醫院。“依娜，有這么多好心人來幫助你，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能讓他們失望呀！”東方航空公司云南分公司為小依娜一家進京治病，提供了全部免費的機票。

8月29日8時，鄭克倫一家乘坐的航班從昆明巫家壩國際機場起飛。小依娜的頭無力地靠在父親的肩上：“爸爸，我們在天上飛，離彩虹很近嗎？”鄭克倫流著淚點頭：“是的，彩虹就在我們身邊，這是人間最美的彩虹。”8月29日11時30分，鄭克倫一家到達北京。但小依娜的體質太差，而且在昆明已經做過一次手術，病情十分復雜，能不能再次進行手術還需要住院觀察。9月3日，小依娜的主治醫生來到病房告訴鄭克倫：“9月6日，小依娜就可以做手術了。”

用你的眼睛照亮別人的世界

9月5日，小依娜手術的前一天，醫生告訴鄭克倫夫婦，小依娜的手術成功率不到30%，因為依娜的體質太差，很可能無法承受手術后身體的負荷而導致心肺衰竭。可不做手術，小依娜很快就會被不斷增大的腫瘤吞噬。在兩難的抉擇中，鄭克倫決定做手術。9月6日早上8時，鄭克倫同醫生一起將小依娜推到手術室門口。漫長的4個小時終于過去了，醫生表示：“手術很成功，現在就看小依娜術后的身體抵抗力了。”小依娜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9月14日，小依娜呼吸衰竭，醫生全力搶救無效，小依娜乘著愛心編織的翅膀飛向天堂。悲痛欲絕的鄭克倫夫婦握著女兒冰涼的小手欲哭無淚，他們實在不想和女兒分開啊！

9月15日凌晨1時，鄭克倫代女兒完成眼角膜捐獻手續，小依娜的眼角膜被摘除。可他卻拒絕接受女兒捐獻的眼角膜。他怎么能夠讓女兒的眼角膜移植到自己身上？這會時時撕裂自己的心啊！再說，自己已經失明十幾年了，如果移植不成功，就浪費了女兒的眼角膜。他希望自己能盡綿薄之力，把女兒的眼角膜捐給那些更需要光明的年輕人。隨后，小依娜的一對眼角膜移植給了兩個年輕人。醫生表示，兩位受捐人已經恢復了光明。

9月18日，在八寶山殯儀館里，鄭克倫輕輕地哼著那首女兒最愛聽的歌《彩虹的約定》為女兒送行：彩虹是希望的約定，也是最真的愛……

（蘇童摘自《今晚報》2010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