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家是開放社會的產物

蘇小和

筆者想從金融大鱷索羅斯的思考說到中國企業家最近出現的大面積倒退。因為一個現象正在出現，中國的部分企業家們越來越熱愛被管制，而索羅斯卻越來越贊美開放社會。

索羅斯總是反復提到波普爾的開放社會理念。很有趣，索羅斯喜歡卡爾?波普爾。波普爾因《開放社會及其敵人》一書出名，國內有一大批鐵桿跟隨者。這位舉世聞名的哲學家和思想家，長期以來被西方學界譽為“開放社會之父”。從科學家到文史哲界的專家，從政界要員到企業家，索羅斯無不深受波普爾學說的影響。尤其是他的證偽主義方法論，甚至成為諸多商業天才的經營利器，其中就包括了大名鼎鼎的索羅斯。

事實上，索羅斯是波普爾的嫡傳學生。20世紀50年代后期，索羅斯在倫敦經濟學院讀書，他提前一年完成了畢業考試，為自己贏得了一年的自由時間。如何打發這一年的自由時光，索羅斯的選擇是來到卡爾?波普爾的門下，讓自己成為了波普爾的關門弟子。

從索羅斯后來的言論來看，正是波普爾的開放社會理念對他構成了畢生的影響，他才得以成功，而且，他沿著波普爾的證偽主義方法論，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方法論，這就是索羅斯反復解說的所謂“反射性理論”。

如何用最少的語句來陳述索羅斯的反射性理論，并不容易，按照他不厭其煩的言說，似乎有點像物理學上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天體學上的宇宙和反宇宙，或者是社會學中的多樣性，信息學里的無遮蔽多元信息場域。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索羅斯的反射性理論，必須建立在他的導師波普爾的開放社會架構上，否則，索羅斯一切的商業行為、一切的思想行為均無從談起。這正是筆者喜歡索羅斯的理由之所在。在一個開放社會里，索羅斯簡直就是一個懷疑一切的人，他總是試圖尋找到更加多樣性的信息，逐條加以懷疑，然后組合出一套對自己有利的信息。

如果我們去分析索羅斯這些年的金融大手筆，會發現，他總是試圖超越金融，通觀全局。有些時候，他像批評家；有些時候，他又像殺手；有些時候，他錙銖必較；有些時候，他卻是一名徹底形而上的思想者。

在這樣的意義上，中國的企業家顯然與索羅斯存在極大的差距。毫無疑問，中國當代企業家都是開放社會的產物，沒有30多年前的改革開放，今天的企業家們一個也不會出現。但是，當這些企業家擁有了財富之后，我們發現有相當一批人似乎成了開放社會的敵人。

最明顯的例證，是今天的中國企業家普遍迷戀官商勾結，而官商勾結，毫無疑問是開放社會的死敵。在新經濟領域，很多年輕的企業家對越來越瘋狂的信息封鎖不僅不抵制，反而幻想自己的競爭對手退出市場之后，自己可以分得利益，殊不知任何形式的信息遮蔽，都是對開放社會的遮蔽，而任何關于開放社會的抵制，最終必然導致企業的式微。因為，人類企業發展史明顯見證了一個事實，企業家必然是開放社會的產物。

成功的索羅斯，當然是開放社會的碩果。所以索羅斯在50歲那一年，在他的對沖基金增長到1億美元之后，他開始思考，究竟什么事業才值得他繼續發力？在漫長的思考之后，索羅斯終于決定建立一個致力于促進開放社會的基金會。他為這個基金會確定了醒目的宗旨，這就是促進封閉社會漸漸開放，彌補已經開放的社會的種種不足，倡導批判性的思維方式。

一名富可敵國的金融大鱷愿意站在一個更加開放的社會中，對這個世界保持一種批評的姿態，這值得熱衷拍馬屁、善于官商勾結的中國企業家們學習。而對于今天的中國，索羅斯的建設性批評也讓人耳目一新，他說現在的中國人還愿意讓個人的自由服從于政治的穩定和經濟的繁榮，但不可能永遠這樣。中國需要成為一個更加開放的社會，中國的企業家們需要保持一種開放的姿態。或者我們反過來說，當企業家們都不促進開放，甚至甘愿充當開放社會的敵人，那些耀眼的財富，那些光鮮的公司，又能存活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