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干擾法官依法獨立辦案?》
(2011年第九期)
眾所周知,在每年的“兩會”上,最高法院向人大提交的工作報告,受到代表的質疑是相對較多的。這反映了人們對司法領域的不滿意的情緒。上周貴刊發表拙文,討論最高法院為保證法官獨立依法辦案的一些新舉措,讓我想起去年的一則報道來。
法官與律師具有“特定關系”的一方退出的制度,最早的報道是去年從《上海法治報》上看到的。報道說,上海法院系統目前已經完成全部94對具有夫妻關系(不包括父子、母女、兄弟、姐妹等關系)的法官律師的“一方退出”工作。
當時我注意到,大多數法院所規定的“退出”對象,是法院的各級領導(如院長、副院長),有的甚至還僅限于此,不做擴大(上海擴大到了業務庭法官)。但就保證案件裁判的公正性需要而言,其實最需要“回避”的是具體承辦案件的法官,而這一點,恰恰早在我國訴訟法的回避制度中已得到很好解決。司法實踐中,其實也極少出現所謂法庭上的“夫妻店”、“父子店”或者“母女店”的情況。
我一直在想,“一方退出”制度之所以被一些法院設計為要從院庭領導“帶頭”,除了凸顯“從領導做起”的示范效應外,或許反映的正是長期存在于法院的對案件的“行政化”管理模式。
在法院系統中,“官位”越高,其實依法越沒有直接或獨立裁判案件的權力。我國《人民法院組織法》和相關程序法規定,除非法院院長、副院長等作為具體案件的合議庭組成人員參與案件的審理,或是作為審判委員會的成員參與案件的討論,他們是無權對本院或其下級法院正在審理的案件發表指令或者進行程序性督辦的。
我國《憲法》上規定的“法院依法獨立行使審判權”,不僅是指法院應當獨立于其他行政機關、社會團體來裁判案件,還應指上下級法院之間在案件審理中各自獨立,上下級法院相互之間理應是一種審判業務上的審級指導關系。而在法院內部,具體案件的承辦人員才是其案件“司法權”的真正合法擁有者。只有當案件重大、復雜、疑難時,才可能提交到法院最高審判業務組織——審判委員會去進行討論并做出裁決。而且,在審判委員會中,哪怕是法院院長,也僅僅只有“一票”之權,審判委員會需要依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對案件做出最終決斷。
所以,法院的各級領導如果都能恪守權力邊界,依法行使職權,他們對具體案件施加影響的“機會”其實不多。但如今不少地方法院內部的“行政化”有趨重之勢,審級關系出現變異,一些不直接審案的領導,常常會憑借手中的行政權力,以政策把關、業務指導等理由,非程序性地介入案件討論,甚至直接下達“督辦指令”;上級法院有時也會“提前介入”下級法院的案件,發表傾向性意見,甚至“一錘定音”。其合法性,以及背后的利益傾向等,確實也讓不少審案法官深感困惑。某些法院院長、庭長參與案件“研討”,施加影響,以案謀私“出事”,大都與這樣一種高度“行政化”的體制和越權“過問”案件情況有關。
上海游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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