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匹馬

苗煒

我到法國采訪“戴安娜大賽”，這是世界聞名的賽馬大會。來的飛機上看到一部電影叫《一代天驕》，正好給我普及一下賽馬知識。電影說的是一農場快要破產，一位勇敢的婦女繼承了下來，外界逼迫她賣掉賽馬，但她認為，父輩傳下來的東西不能易手。遺產稅高達600萬美元，她手中最寶貴的財產就是一匹賽馬，于是她出讓了這匹馬的配種權，以19萬美元一股的價格向32位潛在的買家售出，這匹小馬雖然剛剛取得了一些成績，但還不足以讓人們為它瘋狂。32位買家都沒有購買，女主人決定讓她這匹叫“部長”的馬繼續參賽。她先找來馴馬師，再找來騎手，她的賽馬連拿三項重要賽事的冠軍，農場保了下來。

賽馬，或者稱速度賽馬，曾經進入過咱們的全運會，這實在是世界上的創舉，因為運動會一般都是人參加的比賽，而賽馬的主角是馬，盡管騎手也會發揮關鍵作用，但全世界的賽馬都是農業或者說畜牧業的事，哪匹馬跑得快，它就可能會成為種馬，可以給馬主帶來金錢。而觀眾熱衷看賽馬，除了對這種動物的喜愛之外，就是為了賭錢。10年前，我曾經到英國看過賽馬，邀請方是英國一家著名的賭博公司，它們當時在香港設立了辦事處，一心想進入大陸市場。要我看，洋人有時候非常天真，像賽馬、賭球這樣的產業，即便大陸能開展，也不會給外國公司發牌照。

前不久我去西班牙赫雷斯，觀看了赫雷斯馬術學校的表演，赫雷斯也是農業重鎮。這次到巴黎郊外的尚蒂耶，整個小城就坐落在森林之中，林中隨時可見私人馬場。我的感受就是，養馬、玩馬術或者賽馬，都是和大自然非常親近的。最近幾年，各種馬術俱樂部、馬術親子教育的廣告非常熱鬧，時不時有人宣揚馬術馬球才是貴族運動，這次我和黃祖平先生一起出來看賽馬，終于可以向他討教一些關于馬術運動的知識。黃先生早年在德國留學，喜歡上了馬術，38歲才開始學習，自己花錢訓練，參加奧運比賽。他說，“我可不喜歡把馬術和貴族聯系在一起，德國每周大概有上千場馬術比賽，大多是農場間的小型集會，大家喜歡馬，切磋技藝，中國喜歡馬的人也非常多，好多孩子接觸馬術，就是喜歡運動，喜歡馬，用馬術培養孩子對大自然和動物的熱愛，這和金錢關系不大。”黃先生從事的叫“跳欄賽”，騎手縱馬越過障礙，這和賽馬完全是兩回事。前不久在鳥巢舉辦的馬術大賽，黃先生從德國進口馬匹，請來世界上的頂尖高手比賽，就是為推廣馬術運動。但是對普通觀眾來說，跳欄賽不夠直觀，還是看賽馬，研究每匹賽馬的賠率更有參與感。

中國馬會的秘書長岳高峰先生，也來到尚蒂耶觀看比賽，盡管國內已經有多家馬場，但看賽馬下注，這件事還有點兒遙不可及。岳先生說，“如果我們連足球都弄不好，就更弄不好賽馬。這里面牽扯的資金更多，更容易作假。賭馬和彩票不是一個概念，彩票是相對貧困的人在玩，賭馬可是富裕階層在玩，這些錢怎么回饋社會，是一個很大的題目。”這次來尚蒂耶，我還認識了一位天津的企業家，他目前正在談的項目是和迪拜的投資集團在天津搞馬場建設，他被尚蒂耶的環境深深吸引，但他本人可沒有養過馬，“我以前養過牛，現在養驢，我們農場里有2000多頭母驢，12頭種驢，這些驢主要是吃肉用的，你們現在吃的驢肉火燒，90％的都是馬肉，驢的數量每年都以10%的速度下降。”我聽到這里不免有些凄涼，原來我一直愛吃的驢肉火燒都是馬肉，原來我和大自然、農業、馬這種可愛動物的接觸就是“吃”這條渠道。

在森林中的賽馬場，大家坐在草地上野餐，看臺上有贊助商的廣告，大家看駿馬飛馳而過，這番場景何時能在我們的內蒙古、天津見到呢？富裕人群可以在一個相對小的環境之內把馬球移植過來，喜歡馬術的人也可以從德國進口好馬玩跳欄，這是歐洲傳統的體育項目，而賽馬更像是一種群眾狂歡，需要更大更美的自然環境。也許有一天我們能在內蒙古的草原上看到賽馬，在成都和武漢的馬場上看到賽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