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保住了“9·11”遇難者的遺物

徐立新

2001年9月21日，“9·11”事件發生后的第十天，搜救幸存者的工作已接近尾聲。美國政府決定，將災難現場的殘留物全部運送到位于斯塔滕島的一個叫費殊丘斯的垃圾填埋場里，然后擇機填埋掉。

當這些裹帶著遇難者遺物和零碎骨頭的廢墟之物被送到費殊丘斯時，已經散發出難聞的惡臭。由于情況比預料的要糟糕很多，美國政府下令立即填埋。

執行填埋任務的，是一名叫杰瑞佛尼諾的美國聯邦調查局高級警官。就在他準備執行填埋任務時，手機突然響了，是一位老人打來的。這位老人在電話里哽咽著說：“我的小兒子在‘9·11中遇難了，這些天我一直待在廢墟的瓦礫里，試圖找到他，但一無所獲。聽說你就要將廢墟里的東西全部填埋掉了，能等等我嗎？我明天就能趕到費殊丘斯，我想最后努力一次，哪怕是找到他隨身的一個鑰匙扣或錢包也行，我得有一個想念他的物件。”

這位老人的電話讓杰瑞佛尼諾心潮澎湃，難以平靜。“9·11”造成約3000人死亡，此外還有幾百名救援人員在救援中殉職。雖然美國政府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但依然有近一半遇難者的遺體無法找到。這些人就像一陣風，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留給他們親人太多的痛苦。

杰瑞佛尼諾深知，廢墟之物一旦被填埋掉，遇難者的遺物將永遠無法重見天日，這無疑是往他們親人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想到這里，杰瑞佛尼諾突然作出了一個決定，向上級申請在填埋之前，讓他對廢墟之物進行最后一遍檢查。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搜尋遇難者的遺物，給他們的親人一個最大可能的安慰！杰瑞佛尼諾的善心和有些固執的堅持，最終獲得了上級的許可。

但廢墟里的東西太多，時間緊迫，一堆堆翻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杰瑞佛尼諾弄來3臺自動皮帶傳輸機，然后將卡車運送來的東西一車車倒到傳輸機上。他帶著8名同事，分列在傳輸機的兩旁，用手不停地翻查從眼前過去的磚瓦碎片。即便如此，這依然如同大海撈針，但杰瑞佛尼諾和他的同事們卻堅持將見到的所有東西——小到一個飾品胸針、一副眼鏡架，大到一雙鞋、一部手機、一件衣服、一個背包——一件件撿拾起來。

由于上級給的時間非常少，他們9個人幾乎是晝夜奮戰，連續工作了一周時間，以至到了后來，他們對廢墟物品所發出的惡臭味都麻木了。

當給杰瑞佛尼諾打過電話的老人看到被杰瑞佛尼諾找出來的小兒子的一塊手表時，百感交集地說：“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可你卻躲起來了，但是我還是找到你了，在杰瑞佛尼諾警官的幫助下！”

一位因參與救援而犧牲的警察的妻子，從杰瑞佛尼諾手中接過丈夫生前佩帶的子彈殘殼后，動情地說：“我要永遠留住它，因為它是他的一部分，我要讓兒子看到歷史的遺跡和他爸爸的勇敢。”

還有一位遇難者的親屬說：“今天，我能擁有他生前最后一刻的隨身物品，從而還能感覺到他活著的氣息，這多虧了杰瑞佛尼諾和他的同事。”

杰瑞佛尼諾和他的同事共清理了91萬噸“9·11”災難現場的廢墟物品，從中一共找尋到1300多件遇難者的遺物，其中有近70%被遇難者的親屬認領走。

（紀愿摘自《羊城晚報》2010年11月26日，李小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