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飛越

羅娜•韋斯特布魯克

“準備好開跑了嗎，女孩？”我說，手輕輕撫摸著我的阿拉伯馬塞克的鬃毛。

現在是夜里———漆黑一片。我是悄悄從我們寄宿學校的女生宿舍溜出來的。如果我被抓住，會有大麻煩的。但有時，在午夜私自來學校附近的草場騎一次馬，是我清理頭緒的唯一方法。

18歲的我，感覺有太多的東西無法控制。我正處在由孩子成長為成年人的階段，對我來說，每一天的生活都包含著太多的恐慌。我的新男友已經和我分手，與另一個女孩好了。剛剛交給歷史老師的論文，令我緊張不安，因為他是我最喜歡的老師。然而，一旦我在午夜暢快淋漓地騎一回馬，一切就都變不同了。騎馬時，我很自信，感覺自己可以把握整個世界似的。

我奮力甩動塞克耳朵之上的韁繩，指引它沿一條熟悉的小路朝學校附近的一個廢棄飛機場奔去。當我們靠近飛機場時，塞克不斷把頭轉向其他方向。我們總是在午夜來這里，以前走這條路時，它可從來不這樣回避。是什么令它如此緊張？

“放松，塞克?！蔽覍χ亩湔f。我撫摸著它的光背，手朝飛機場的方向拽韁繩。它突然快步跑起來，黑暗使它什么都看不見，但我們心里都熟知這條道路。

當辨認出飛機場前的標志木柱時，我立刻拉緊韁繩，塞克原地跳起來。它此時很興奮，已經準備好像平時一樣向前飛跑。我也想讓它跑，但現在，我隱隱感覺有些東西不對頭。

我緊緊控制著塞克的韁繩。我已經在這個飛機場騎過許多次馬，現在，是什么使我遲疑不前？難道在午夜騎馬我也怕了嗎？

不!絕不能讓不安全感也毀掉我的午夜騎馬。我松開韁繩，雙膝夾緊馬肚：“嗨，駕!”我大喊著隨馬向前躍起。我俯在塞克的背上，風吹起我的頭發?，F在，那種午夜騎馬的自信又回來了！

然而，我認為自己看見前方有什么東西。黑暗里幾乎看不到的一大堆是什么，像一堆泥土？剎那間，我想起了上周看到的建筑工人。

對，是他們在跑道上挖了一個深且寬的泥溝！與塞克齊胸高的土堆就橫在我們面前，等在更前邊的就是那個深溝。對午夜騎馬的熱切渴望讓我完全忘記了這件事。現在要停下來已經來不及了!

祈禱吧!因為我確信，我們倆死定了。靠近……再靠近……我已經準備好人仰馬翻，甚至是馬墜人亡。塞克，對不起！

突然，塞克強壯的身體猛地躍起，帶著我高高升向天空，仿佛我們將這樣永遠掛在半空中了。好的，我們已經越過了土堆。但是，還能越過深溝嗎？我真的不敢想，我緊緊閉上雙眼。

終于，塞克落在了堅實的地上！它落下時，我從它的背上彈起來。很快，它就恢復了步伐的節奏。我回頭看后面，泥溝已經消失在遠處。我們飛過來了！

我漸漸收緊韁繩，讓馬放慢腳步。我從馬背上跳下來，倒吸了一口涼氣，牽著塞克走回泥溝，拍著它的背問：“你是怎么做到的，塞克？”

第二天，我去飛機場測量塞克跳過的距離，足足四英尺高，九英尺長！一匹阿拉伯小母馬，一生中從未跳越過任何障礙，在幾乎看不見障礙的情況下，竟做出了如此驚人的飛越壯舉!

難道塞克是化身為馬的天使，或者有一位天使曾在那夜的廢棄飛機場看護著我和塞克？不知為什么，我完全不敢相信我們曾在黑夜里飛越過。

未來還會有許多挑戰，生活仍會有未知與恐慌，但我有自信迎接它們，就像我的天使阿拉伯馬在那個午夜做的一樣，我會毫不猶豫地飛越所有障礙!并且，我會將這份勇氣與自信終生保存！

（千絮摘自《中文自修》2011年第1期圖/宋德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