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冬瓜“對對紅”

羅光太

升上初中，我和楊冬瓜不僅繼續(xù)同班，成績優(yōu)秀的她還是班長。

楊冬瓜其實叫楊冬華，從幼兒園開始我們就是同學(xué)。我一直有自知之明，楊冬瓜是乖孩子，各種獲獎證書一大堆，而我卻是個壞孩子。我和她從來都是兩路人，卻一直生活在同一個院子里。

好人緣的楊冬瓜，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我就是看不慣她，一個女孩子家每次考那么高的分?jǐn)?shù)干嘛?

我敢保證，我從來就沒有把她當(dāng)成好朋友，在幼兒園時，我常惹她哭：小學(xué)時，我還揪過她的小辮子。每次我欺負(fù)她時，她就哭天抹淚地說不和我玩了，可是才一頓飯的時間，她又跑到我家找我出去跳皮筋。

我知道，楊冬瓜的母親討厭我。她怕我?guī)臈疃希淮未胃嬲]她要遠(yuǎn)遠(yuǎn)地避開我。

“對對紅”是我小學(xué)老師的口頭禪，就是讓一個好學(xué)生幫助一個差生。我是楊冬瓜的“對對紅”，從小學(xué)一年級開始就是。可惜我無心學(xué)習(xí)，即使她費了很多功夫，我還是處在差生的行列。

那天，我和一個高年級男生一起去網(wǎng)吧玩游戲，那個高年級男生后來借機溜了，網(wǎng)吧老板就把他的賬算到我頭上。我?guī)У腻X不夠，網(wǎng)吧老板就不讓我走。僵持中，沒想到楊冬瓜會到網(wǎng)吧找我。問明原委，她二話不說，幫我把上網(wǎng)費用全墊了。

回到學(xué)校后，我把那個陷害我的高年級男生的手機沖進了馬桶。

高年級男生叫了4個人將我圍在巷子口，對我拳打腳踢。孤軍奮戰(zhàn)的我寡不敵眾，書包也被扔在墻角。沒想到，走在我前面的楊冬瓜會返回來，她勇敢地?fù)涞侥莻€摁住我的男生身上去拉扯他，嘴里大叫著：“你們別打江斌!，可能是拉不動吧，她竟然還用牙齒去咬他的手。那個男生一轉(zhuǎn)身就揍了她一拳，還使勁兒地推了她一把。楊冬瓜的額頭碰到墻上，血一下子流了出來。看見楊冬瓜流血了，我狂怒得像只豹子，打跑了那群男生。

楊冬瓜的老媽剛好經(jīng)過，她一看見額頭流血的楊冬瓜就大叫著飛奔過來：“冬華，你怎么了?”她狠狠地瞪著我，趕緊把楊冬瓜拉回家。遠(yuǎn)遠(yuǎn)地，我還聽到她在數(shù)落楊冬瓜：“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跟江斌這個壞家伙一起玩，你就是不聽。”

楊冬瓜一家搬走了，那時我們已經(jīng)上了初三。我想，她母親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吧。

我不再和楊冬瓜講話。我們的座位離得很遠(yuǎn)，但每天上課，只要還待在教室里，我就會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出神。有時，我會想起過往的事，想著想著，心里就有些難過起來。由于心里壓抑，我根本沒心思讀書，上課睡覺、打架斗毆、逃課玩電動是我的日常生活。

其實，我并非沒有夢想，只是現(xiàn)實太堅硬，我無力穿越而出。

一天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楊冬瓜在校門口攔住我。那晚的夜色很暗，天空沒有星星。

“江斌。”楊冬瓜叫我。我看著她，沒吭聲。“別再計較我媽的話，她就那樣。我從來沒說你是壞孩子。”楊冬瓜說，眼中盛滿了憂傷。我不知道她憂傷什么?她的成績一如既往的好。“哪有計較?我本來就是壞孩子。”我說，“你趕快回家吧，一會兒你媽又過來接你了。”“只剩幾個月就要中考了，你想考哪呢?我?guī)湍阊a課好嗎?”她說。“算了，能拿個畢業(yè)證書，我就滿足了。你還是好好努力，保證你的第一名，不然，你媽不找我，老班也會找我。她還盼著你為她考個狀元。”我說。不知為什么，在這沒有星光的夜色里，我不敢對視楊冬瓜的眼睛，仿佛有什么一直拽著我的心，扯得我陣陣疼痛。

“你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我要幫你。”楊冬瓜說得很堅決。“你是好孩子，你擁有晴朗的星空，我們不是一路人，不要浪費時間了。不過，我很感激你，一直都是。”我輕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我不知道我離開后，楊冬瓜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一直在后面叫我，但我越走越快，然后跑著離開了。眼角的淚，何時滑落，我都不知覺。

初三最后一個學(xué)期，楊冬瓜居然調(diào)來和我同桌。我一臉愕然地望著她，她嚴(yán)肅地說：“對對紅，不許變。”

她幫我制訂了一個詳細(xì)的復(fù)習(xí)計劃。我再不可能在上課時偷懶睡覺、看課外書。只要我動動身、稍有松懈，她就會把嚴(yán)厲的目光瞥向我。每天晚自習(xí)放學(xué)，我都被她留下來，一講就是一個小時。

“被你媽發(fā)現(xiàn)，你就死定了。”我問她。“我在盡力，但你自己能盡力嗎?”她認(rèn)真地問我。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才好，我原本是想“破罐子破摔”的。

“壞孩子的天空也有星光。我相信!只要你努力了，就沒什么后悔的。”楊冬瓜望著我說。我忙低下頭。“看著我，回答我。”她執(zhí)著地說。我緩緩地抬起頭，望見她清澈的眼眸中閃爍的淚光。

“答應(yīng)我，一定不要放棄自己。”

“嗯!”我低語。淚水隨勢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