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為你

代連華

如果我不去看她，她會想我；如果我去看她，只要與她照面，她就開始絮絮叨叨地向我抱怨。

“都是因為你。”這是她的開場白，就像演員登場，總會有一個固定的模式。“現在只要天涼，我的腿疼病就犯了。這是那年冬天，給糧庫扛米袋子凍出來的，那次扛袋子掙了幾十元錢，給你買了一件棉衣穿，余下來的錢，干什么了呢？”她會用很長時間，去想這個問題，而我只能老老實實地聽她說。

“都是因為你。那年姐妹們約我去一趟溝里，夏天的溝里花開得可好了，還有許多野果子可以摘，結果你哭哭啼啼也要去，我就沒去成。那以后也沒有機會去溝里了，回來的人都說那里好。”她說得很氣憤，但我后來終于知道，她說的溝里，是離家很遠的一個小山村，風景優美。她雖然不懂得欣賞美景，但是惦記著去那里摘些野果子回來，那時生活都不富裕，舍不得花錢去買水果吃，她很想摘些回來給我吃。因為我的哭鬧，她沒有去成，便一直記著這事。

“都是因為你。那年你們演節目，非得要什么紅色花邊的裙子，我為了給你繡出那花邊來，兩天兩夜沒合眼。最后你穿上花裙子了，我的眼睛卻壞掉了，到現在看什么都花。”她一邊說一邊讓我幫她穿針引線，她非要把我上衣的扣子縫牢一些。

“都是因為你。前幾天你給我買的衣服，我說顏色太花了，你非讓我穿，結果穿出去，樓里的人都說，啥時這里來個花大姐。現在可好，穿過的衣服退不回去了，白花錢真心疼。”我笑得喘不過氣來：“已經買了就穿吧，放著也可惜。”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開始給我縫扣子。

只要見了我的面，就開始抱怨的人，是我的母親。母親頭發已經花白，記憶也不太好，眼睛已經戴上老花鏡。但是，只要見了我，她總是能想起好多，并不停地抱怨著，她把最偉大的愛給予了兒女，在她的抱怨聲里，我們又重溫了母愛的歷程。而我也想對母親說：“都是因為你，我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并擁有了美好的生活，所以，無論你對我抱怨什么，我都會耐心地傾聽，陪著你慢慢地變老，并幸福地被你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