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青春故事

月方

聽說宋小佳患厭食癥的事情后，高德艷羨不已。他想，什么時候厭食癥這種事發生在自己頭上就好了。

食堂里，他一邊吃飯一邊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什么也吃不下，瘦成一根竹竿，然后擠公共汽車方便多了，買衣服也省料多了……

“瘦子多節源、多環保、多低碳啊！”他咽下最后一口飯，意猶未盡，但摸摸鼓鼓囊囊的肚皮，還是決定不添飯。韋小寶知道高德求瘦心切，拍著他的肩膀教導：“高德，要減肥得管住自己的嘴、邁動自己的腿，估計把你這張饞嘴管住確實有點困難，那你可以先把腿邁起來！”

聽說要邁腿，高德直咧嘴，高一軍訓磨破皮的陰影一直殘留在他心內，而且，他真的怕熱……但是，韋小寶這句話說得太對了，想瘦就得運動啊。

這晚，他躺在床上琢磨著怎么運動，忽然興奮地揮舞起胖胳膊：“周末我決定去游泳！兄弟們愿意去的趕緊報名！”一聽說去游泳，大家都很來勁。盡管已經高三了，盡管家長盯得都很緊，盡管只有半天假，他們還是決定排除萬難，于這個周末去游泳。

星期天的游泳池分外熱鬧，餃子鍋一般，女生們花花綠綠的泳衣、嘰嘰喳喳的叫喊，令人頭暈。高德怯生生地踏入水池，齊下巴的深水令他呼吸暫停了一小會兒；而劉遷特別興奮，直接躍入水里，然后用各種姿勢翻騰；余秋語也受過正規訓練；韋小寶是“狗刨式”，把頭露在外面看起來很悠閑……只有高德最狼狽，他不會換氣，也不會“狗刨”，眼看著劉遷、余秋語都快游到對面去了，他才下定決心把頭悶進去，憋氣游過深水……到池中，一口氣憋不住，嗆水了，他拼命撲騰，大大的水花，驚得旁人避讓不及。緊急中，一位路過的女生輕輕一拽，高德順勢抓住旁邊的欄桿……一陣猛咳，前面的余秋語渾然不知高德發生的危險，而跟在高德身后的韋小寶則看得清楚，過來幫高德拍拍背，同時用嘴努努一位穿著天藍色泳衣的少女：“是她剛才救了你……”高德近視，看不清，瞇著眼使勁瞅，只看到4米開外一個藍色的泳帽在水里沉沉浮浮。韋小寶做出流口水的動作：“絕對美女！”

聽說是美女，高德自卑了，趕緊把身子矮到水里，掩住自己胖胖的胸脯。一矮下身子，伸著脖子也看不見那頂藍色泳帽了。韋小寶知道他的期待，待那泳帽游近連忙提醒：“過來了，過來了，蛙泳的那個！”于是，高德不再游泳，而是在水里泡著，以便看清救命恩人。

“恩人”游累了立在淺水區休息，高德慢慢靠近偷偷看，果然是美女！杏眼柳眉尖下巴，關鍵是藍色泳衣包裹著的白皙皮膚，披水掛珠，散發出夢幻般的光澤。高德在水里一下子僵硬起來，韋小寶看那熊樣，撲過來要檢查，被高德一腳踹開。

那個下午，高德像一只大鯨魚，被救后就擱淺了，再也活動不起來。美女恩人自顧自地游來游去，姿態優雅悠然。高德看得呆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把身軀貼著欄桿，那么潔白那么滑潤的皮膚啊，他很害怕自己貿然伸出手去……

他的堂哥曾在學校 “騷擾”過女同學，被女孩家長告上門來。那是上完微機課，一位一直跟堂哥私交不錯的美麗女生拽住堂哥請教問題。堂哥在答題解惑的過程中無意瞥見女生脖頸白皙細嫩的皮膚，情不自禁，上去捏了一把。女生勃然大怒，羞紅著臉罵他“流氓”……那天堂哥被大伯打，到高德家避難，堂哥說，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會伸手，好像魔鬼附身了一般。現在，高德徹底理解了堂哥，女生的肌膚確實太奇特、太細膩，太令他忍不住好奇想上去摸一摸了。他很害怕自己也會著魔，所以他盡量往欄桿那邊靠……

回到宿舍，高德的“艷遇”成為大家熱議的話題。大家逼著高德交代如何溺水、如何被救、如何不敢動半步直盯著救命恩人流口水……

而高德躺在床上保持沉默，內心對今天的遭遇充滿怨懟。

看高德并不打算開口，韋小寶轉移了話題：“我今天在泳池那邊，看見一女的纏在男的身上，那姿勢，再加上那遮遮掩掩的水……”

余秋語哈哈大笑：“童鞋啊，游泳池里是盛產杯具的地方吶！我看到某雜志上的一篇傾訴文章，說互有好感的男生教女生游泳，男生受不了肌膚相親的刺激，女生的手無意碰到其自行直立的某處，立即憤而離去，從此與男生老死不相往來……”

“為什么啊，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劉遷憤憤的，仿佛遭誤會的是他自己。

“可是，為什么那家伙有時候那么不聽話呢？”韋小寶撓著頭，萬分不解。

“為什么呢？是由視覺、聽覺、觸覺等感覺刺激大腦的思維所引起。每當刺激來臨，都會通過大腦支配脊髓中的性中樞，從而引起特殊部位的僵硬…… 但是，女孩子對異性之間的友誼越是珍重、越是珍視，就越不能接受男孩子的這些僵化表現。”

“唉，所以像高德那樣蹲著不動，控制自己是對的。”韋小寶站到宿舍中央，半蹲身子，做出高德泡在水里的姿勢。大家哈哈大笑，興奮無比。

“這是對女孩子起碼的尊重！性沖動本身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多么下流的、多么無恥的事情。但是不去控制自己，就是可怕、下流、無恥的事。所以——我決定給高德頒發本泳季最厚道獎！”

大家嘻嘻哈哈地每人和高德擊了一掌，以示嘉獎。高德憨憨地笑著，心情好了許多。

又到周末，高德決定去游泳，韋小寶、劉遷、于秋語還是決定去作陪。這次，他們重新定了目標：讓高德學會換氣。于是，泳池邊，于秋語、劉遷輪流當老師教高德換氣，而韋小寶則露著頭悠然地游來游去。

游泳結束，高德特別興奮，因為他已能通過換氣游過深水區了——盡管還有點憋，盡管還不熟練。

回去的路上，韋小寶問：“看到你的美女恩人了嗎？你勤學苦練的時候，人家在旁邊笑瞇瞇地看了半天呢。”

高德問：“是嗎？有嗎？我怎么一點兒也沒注意到！”

劉遷哈哈一笑：“上帝，你有效轉移了！你人格完善了！為上帝干杯！”說著，他舉起手中的礦泉水“咕咚”喝了個精光，而高德還在暗暗琢磨怎樣吐氣、怎樣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