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消失的群體

陳曉萍

近年來，胡適熱一波又一波，吃胡適飯的人也越來越多。仔細回頭去看，學人和大眾真正重新認識胡適的價值，是20年世紀90年代以后的事情了。但里面又有多少湊熱鬧的成分，這值得我們思考。

岳南在他的系列作品《南渡北歸》第三部《離別》一書中，展現了1949年中國去臺知識分子和留在大陸的知識分子兩部分人的命運。大遷徙時代不同的選擇，最終決定了中國知識分子的不同走向。而兩部分人的命運都可以由一個人物穿引起來，他就是胡適。胡適們的離去而導致的大陸去胡化運動，映照出一個極度瘋狂、毫無理性可言的年代。

解放前夕，肩負使命的吳晗回到北平，托人給自己的老師、當時的北大校長胡適遞話：讓胡適留在北大，不要跟著國民黨亂跑。當然，最終胡適還是選擇了離開。胡適隨后多次對人說：“吳晗可惜，走錯了路。”

對于中共來說，“走錯路的”當然是胡適。1949年5月11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時任輔仁大學校長陳垣的《給胡適之的一封公開信》，公開向胡適喊話：“你應該正視現實，你應該轉向人民，翻然覺悟，真心真意的向青年們學習，重新用真正的科學的方法來分析，批判你過去所有的學識，拿來為廣大的人民服務。再見吧！希望我們將來能在一條路上相見。”1950年9月22日，香港《大公報》發表了胡適的兒子胡思杜《對我父親——胡適的批判》一文，正式吹響批胡運動的號角。

最初的批判運動還只是在高校內進行，但直到1954年，兩位著名“小人物”藍翎、李希凡引發的《紅樓夢》事件，使得批胡運動再掀新的高潮。在人人過關的討伐運動中，迫于巨大的社會政治壓力，殘存于大陸的“胡適派文人”，以及學術教育文化界大小人物紛紛表態，誓同胡適徹底決裂。大陸方面組織出版了《胡適思想批判》，共八輯195萬字，是這場運動的成果之一。

據唐德剛回憶，胡適饒有興趣地細讀了八大冊文字，并剪貼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可以說是這套大部頭的唯一讀者。唐德剛指著八大冊《胡適思想批判》問胡適：“這幾百萬字的巨著里，難道沒有一點學問和真理？”胡適答道：“沒有學術自由，哪里談得到學問？”

文革后期，大陸青年基本沒有人知道胡適的名字了，去臺知識分子，在大陸還能留名的，就是著名的“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梁實秋了。

直到上個世紀80年代初，魯迅的這篇名文《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還留在中學語文課本里。年少的我對資本家已全然沒有刻骨的階級仇恨，其實這仇恨從來就沒有被培養起來，因我成長的年代，這個階級早已不復存在。而80年代初，上海女作家程乃珊的文學作品里已經出現了對資本家階層的溫情回憶，所以讀魯迅這篇文章時，只覺得魯迅也太刻薄了。

今天，已無人能否認胡適作為新文化運動的領袖地位。李慎之先生說過，“20世紀是魯迅的世紀，21世紀是胡適的世紀。”這是有一定的歷史語境的，我相信，李慎之先生并不是要把魯迅和胡適對立起來，非此即彼。

我同意這么個觀點：從中心與邊緣的角度看，現如今魯迅與胡適地位的變化，不過是在逐漸恢復而已，不值得大驚小怪。胡適之居于中心，與魯迅之自守邊緣，是一種事實描述，并不帶有何種偏見。如果我們真能做到不帶偏見地來觀察和評價兩人，則那一代被消失的群體，才能真正回到中國。★

《南渡北歸3:離別》

作者：岳南

出版：湖南文藝出版社

定價：48元

《反常識經濟學》

作者：[美] 加里·S·貝克爾 理查德·A·波斯納

出版：中信出版社

定價：56元

作者一位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另一位是有影響力的法官，他們將經濟學分析方法引入社會、經濟、政策、文化和家庭生活領域。

《世界史》

作者：海斯 穆恩 韋蘭

出版：世界圖書出版公司

定價：68元

此書由冰心、吳文藻、費孝通等學者翻譯，以文明的開端、古典文明、基督教文明、近代文明四階段講述世界歷史，尤以西方文明的發展路徑為重點。

《該中國哲學登場了：李澤厚2010年談話錄》

作者：李澤厚 劉緒源

出版：上海譯文出版社

定價：26元

這是李澤厚最新的談話錄。以九個話題為綱領，全面回顧李澤厚的思想起源、學術脈絡和著作背景。

《共和國文學生產方式》

作者：李潔非 楊劼

出版：社科文獻出版社

定價：49元

本書創新性地提出了“文學生產方式”的命題，解析了六十年來中國當代文學發展的內在肌理，以及它所特有的構造。

《在不美的年代里》

作者：陳遠

出版：重慶出版社

定價：29.8元

作者關注了中國近現代一批 “大家”，由他們的后人對其生平做出的口述或追憶。或講述大人物的生活瑣事，或講述親歷歷史的具體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