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布斯的圓領衫

肖遙

最近網頁一打開，窗口中彈出的兩個內容最搶眼：股票比誰跌得低，女明星們比誰胸大。這兩者應該不會沒有關聯。社會心理學的說法是，女人的豐腴程度是和GDP成反比的。富有的男人會欣賞骨感美女，窮小子才不由自主地迷戀豐乳肥臀。

與此相應，今年時裝的主打流行元素也變成了那種閃閃發光的面料，穿上像套了件鼓鼓囊囊的塑料垃圾袋。看穿著鮮紅锃亮垃圾袋的“套中人”在大街上跑來跑去，我不得不反其道而想之，這是不是飽含了時尚大師們對環境的隱憂，為的是提醒大家注意環保？

這種亮晶晶新嶄嶄的材質令人想到一個詞：簇新。簇新不僅指色彩的鮮艷和面料的光滑，還基本上隱含著一種生活態度。我奶奶就喜歡簇新的衣服，最好要像驢糞蛋表面一樣溜光水滑，能映出人影兒來。奶奶剛進城接管我的時候，就把我如此裝扮一新：大紅的衣服配大綠褲子，水紅毛衣里翻出天藍領子，粉紅秋衣上面套件翠綠馬甲??我媽準備的棉麻衣服，因其“看上去舊兮兮的”，被她改做了上好的尿布。她那年月用舊東西用恨了，過年過節從里到外都要換新的，那時若有如今這垃圾袋樣簇新的衣服，奶奶定會欣喜若狂地把我裝進去。

我媽丑媳婦初見公婆的打扮，就惹得我奶奶不悅了很久：黑呢長裙，還披了件看上去半新不舊的灰羊毛披肩。我媽的打扮在那個年代幾乎可以稱作“低調的奢華”，奶奶卻覺得這新媳婦身上的灰暗色調是對豐衣足食的好日子的貶斥和挑釁，那種粗糲材質隱含的是對長輩的不恭順和不敬重，即便穿廠里發的工作服也比這體面。

我總想給奶奶普及下時尚常識：造型師大齊在穿衣上最崇拜的畫家劉丹貌似只有一款衣服，這款外型相似細節各異的衣服他的衣柜里至少有50件。就像是極品山水畫，看似無序的皴擦點染間，其實每一筆都是有下數的。放在穿衣這事上，“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才是真牛。

蘋果教父喬布斯辭世，滿世界都是他的黑Tee牛仔褲標準像。我趁機向奶奶灌輸，說喬布斯無論何時出場，那款貌似永遠不變的標準行頭都會被時尚界圍觀，研究他這次穿的是什么品牌，袖子又有什么變化，領子又有什么奧妙??我奶奶看著喬布斯那件黑色圓領長袖，嗤之以鼻說這人太不講究，穿個舊線衫子就出來混，難怪沒有大出息，生前只能賣個蘋果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