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G20戛納峰會贏家?

鞠碩碩

二十國集團領導人在戛納舉行的第六次峰會（下簡稱G20）結束幾天后，關于峰會的各種內幕仍然在坊間繼續流傳。峰會的結果，也仍然要繼續發酵一段時間后，才能顯現出它對國際政治的影響。

11月4日發表的G20聯合聲明，內容涉及促進增長和就業的全球戰略、建立更加穩定和更具彈性的貨幣體系、改革金融領域和加強市場誠信等多項決議。聲明特別指出，與會各國領導人通過了“促進增長與就業的行動計劃”，而以中、德為首的貿易順差大國，則承諾刺激內需，以及加強匯率彈性。

關于中國是否“拯救歐元”，以及中歐之間的合作關系，則頗見歐洲人的矛盾心態。11月3日下午第一階段會議后，在戛納電影宮會議中心，按慣例舉行G20峰會領導人的合影。各國領導人依次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順序站好位置，最后一位出場的是中國領導人。東道主法國總統薩科齊熱情地向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打招呼，但由于禮賓人員阻擋視線，胡錦濤沒聽見薩科齊的喊聲，而是徑直走向為他安排好的位置，與一旁的阿根廷女總統克里斯蒂娜握手寒暄。

結果，這個細節被法國有線電視臺CANAL+的幽默節目《小道消息》捕捉到，并把薩科齊笑臉相迎的鏡頭特意放大放慢，以顯示其“刻意迎合”的戲劇效果。

關于中法乃至中歐之間的微妙關系，其中傳達的情緒就像以上這段視頻。一方面，歐洲人希望與中國加強合作，另一方面又心有不甘。中國被問到的問題，無外乎“中國準備做什么”“中國有這么多錢，會購買多少歐洲債券”？

全球協同應對歐債危機，本來是本次G20峰會的主要議題。然而希臘公投“鬧劇”徹底打翻了G20的“算盤”。G20峰會最終決定增加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以下簡稱IMF）資金規模，以使該基金在解決歐債危機中發揮更大作用。然而，對于歐洲金融穩定基金（以下簡稱EFSF）和IMF擴充資金的來源問題，峰會均未給出任何具體答案。而中國，則也未給出確定的承諾。

有評論指出，盡管此次峰會成果不如預期，但中國仍有望成為贏家。

“保增長”成G20共識

涉及令中國頭痛的救助歐洲問題，中國代表團態度非常謹慎。時間回放到法國當地時間11月2日。胡錦濤主席一行結束對奧地利的國事訪問后，從奧地利薩爾茨堡乘專機飛抵尼斯，入住距離峰會舉辦地電影宮會議中心不遠的格雷·阿爾比恩酒店。雖然它不算戛納最豪華最張揚的頂級酒店，但安全舒適，且十分低調。

胡錦濤抵達的當晚8時，便由中國財政部副部長朱光耀、中國人民銀行國際司司長張濤就G20峰會有關情況，在中國代表團新聞中心回答提問。針對是否要購買歐洲國債，朱光耀稱，中國外匯儲備投資組合已包含EFSF債券，但由于缺乏細節，目前仍然無法考慮增加對EFSF的投資，“現在就開始討論進一步購買EFSF債券，也過于倉促”。

張濤則指出，討論過程中涉及不同的方案，但是仍在探討每種方案的細節問題，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清晰明確的方案出臺。

可以說，在希臘準備“公投”之前的G20，一直在討論通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向歐洲提供資金支持，幫助其解決債務危機這一核心問題。但誰也沒有預料到，由于希臘公投方案的戲劇性變化占據了G20峰會的主要議題，普遍被關注的中國如何表態救助歐元的話題也被沖淡了許多，這也給中國領導人進一步增加了引導議題的機會。

不出意料，“保增長、促就業”成為了G20戛納峰會提出的核心主張之一。這句中國式的方案，因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在峰會上發表的《合力推動增長合作謀求共贏》講話，而得到了G20國家的普遍贊同。G20國家都同意，走出當前國際金融危機，必須加強全球經濟治理，實現世界經濟強勁、可持續、平衡增長，而不是簡單的救助，更有利于歐洲和全球經濟的恢復。

胡錦濤強調“在強勁、可持續、平衡這3個目標中，確保強勁增長是首要”。他還提出了切實可行的5點建議：堅持在增長中兼顧平衡；堅持在合作中謀求共贏；堅持在改革中完善治理；堅持在創新中不斷前進；堅持在發展中共促繁榮。

為了保世界經濟增長，中國也做出了更多承諾：“今后5年內，中國進口總規模有望超過8萬億美元。”作為全球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正處于工業化、城鎮化快速推進的階段，有廣闊的市場空間和巨大的發展潛力，這將給世界各國擴大對華出口帶來更多的市場機遇。胡錦濤重申，“中國經濟不斷發展本身，就是對世界經濟的巨大貢獻，向世界傳遞出了中國政府的信心。”

為取得各方共識，據隨行外交官員介紹，胡錦濤在短短兩天內，參加了5個階段的G20領導人全體會議、2次工作午宴和1次工作晚宴。在不同場合，胡錦濤就世界經濟形勢、貿易問題等諸多議題發言。在峰會舉行前夕，胡錦濤出席了金磚國家領導人會晤，就加強金磚國家合作等進行討論，并就當前世界經濟形勢和歐洲債務問題交換看法。還與法國總統薩科齊、美國總統奧巴馬、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巴西總統羅塞夫等進行了雙邊會晤或交談。

最終，針對歐債危機，G20在聯合公報中表示，“歡迎歐盟10月26日峰會決議，即私營部門減記希臘50%債務，重組歐洲銀行業并杠桿化擴容歐洲金融穩定基金，同時歡迎意大利決定邀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監督該國鞏固財政工作的決定”。

中國將增大IMF話語權

G20與會各方還達成協議，為適應全球各貨幣角色和性質的變化，對IMF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進行的審查，最晚將于2015年進行，滿足標準的貨幣將被納入。會議決定推動建立更具代表性、穩定性和彈性的國際貨幣體系。G20領導人還表示，將確保IMF擁有充足資源，將在此前增資共識的基礎上隨時進行新的增資。G20財長和央行行長將在明年2月考慮增資方案。

但無論如何，中國成為聚焦點無可避免。在G20會議期間，法國總統薩科齊甚至表示，人民幣應考慮列入IMF特別提款權的貨幣項，作為可自由轉換使用的貨幣。法國的《費加羅報》則意味深長地援引中國央行貨幣委員會委員李稻葵的話，稱“中國可能將為歐元區提供約1000億美元的支持”。

該報道稱，李稻葵表示，中國準備幫助歐洲。但他補充，首先需要滿足兩個條件：第一，確保歐洲金融穩定基金能夠有效穩定歐洲局勢；第二，是中國希望歐盟提供一系列的擔保。“在這些條件滿足后，提供約1000億美元的支持并非不可想象”。

而作為回報，“要求至少對中國利益予以更多理解并非不合理”。

中國如果能夠透過IMF來援助歐元區，既有助于強化管理貸款的條件與降低貸款的風險，也有利于整合金磚國家的力量，逐步與主導國際金融組織的西方國家分庭抗禮，這也是本屆G20峰會的深遠影響所在。不過，不管來自公開還是私下的說法，中國官員的言論均十分低調。來自參加戛納峰會中國代表團的一位外交官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不可能指望一次會議解決那么多重大問題，何況當前形勢復雜多變。對中國而言，維護好自己的利益就是成功”。

今年10月間歐盟達成救援希臘債務的計劃后，中國曾暗示歐盟，可用借貸人民幣方式解救燃眉之急。結果，EFSF的CEO雷格林在北京清華大學演講時回應說，歐盟不排除借貸人民幣的可能。日后如果成真，無異將促使其他國家發行以人民幣計價的債券，人民幣進入國際貨幣籃子，也就不再是夢想。按照歐盟目前的金融狀況，做出讓步的可能性不可謂不大，這也是中國被視為戛納峰會贏家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