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者,大官之謂也?

劉茉琳

前兩天清華大學百年校慶，熱熱鬧鬧，沸沸揚揚。這些年北大、清華等高校天天把眼睛盯在世界知名大學排行榜上，稍有變化即是大新聞，日日孜孜以求，天天喊著成為世界一流大學。可惜，行政體制沒有退出，學術就不可能完全自由，十八世紀德國國王威廉三世就倡導大學應享有絕對的哲學自由，我們的大學與這個標準似乎只有一步之遙，卻成為天塹。

想要成為一流大學，看看哈佛大學是怎樣校慶的！哈佛大學三百五十年校慶時，六萬多校友回到母校，世界各地知名記者就有一千多人，學校想請總統(tǒng)里根前來主持典禮并發(fā)表講話，時任總統(tǒng)里根就派人捎話：“是否能給我一個榮譽博士學位？”哈佛師生都不以為然，議論矛頭直指總統(tǒng)，認為他跟學術一點也沾不上邊。最后時任哈佛校長鮑克直接向媒體宣布：“學校無意奉承總統(tǒng)的虛榮心。”于是哈佛三百五十年校慶上根本沒有總統(tǒng)里根的影子。

沒有總統(tǒng)的校慶又如何呢？哈佛依然是全世界最知名的常青藤，她培養(yǎng)了六屆總統(tǒng)，她年長于美國，孕育美國的領導人只是她眾多成績中的一項而已，她還有三十四位諾貝爾獎得主，所以，沒有總統(tǒng)的校慶哈佛依然光芒萬丈。

其實不僅僅是哈佛，哥倫比亞大學曾經(jīng)拒絕給英國女王授予博士學位，牛津大學則拒絕給撒切爾夫人授予榮譽學位，布什總統(tǒng)的弟弟時任佛羅里達州州長也被佛羅里達大學拒絕授予榮譽學位，只給了一個榮譽校友算是安慰。

大學就是象牙塔，何謂象牙塔？一是大學自身對知識和精神有超然與執(zhí)著的追求，二就是大學能夠免除外界的侵害與干擾，獨立追求哲學與科學的自由。歷史上，大學的建立曾經(jīng)對抗教會的權威，德國十七世紀末建立起來的哈雷大學與哥廷根大學都完成了這樣的使命。大學，尤其是英國的牛津大學、劍橋大學這些十二世紀建立起來的中世紀大學被譽為人類文化史上智慧的花朵。著《大學的理念》一書的紐曼曾經(jīng)指出在大學里“知識本身就是目的”，智慧、哲理與知識就是大學追求的一切。這些世界一流大學站立的土壤是人類對文化與知識的執(zhí)著追求，倘若栽培于行政與權力的土壤上，怎能長出智慧的花朵？

德國有個名叫雅斯貝爾斯的教育家說過“大學是研究和傳播科學的殿堂，是教育新人成長的世界，是個體間富有生命的交往，是學術勃發(fā)的領地。”可就是沒有說大學是追求政治虛榮的市場。

清華老校長梅貽琦曾經(jīng)說過一句膾炙人口的名言：“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那時候清華因擁有梁啟超、陳寅恪、王國維、趙元任四大國學導師而聲望超于同時學校。今天呢？百年之際，清華以坐在人民大會堂的校友為榮矣。難怪有人說：“所謂大學者，有大官之謂也！”

【原載2011年5月1日《羊城晚

報·廣角》】

插圖 ／ 學政分離 ／ 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