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出高尚

金新

對吳菊萍徒手接住墜樓小女孩妞妞的事本不想饒舌，今日看央視新聞之高調(diào)程度，有些話想說。

吳菊萍是一個媽媽，一個善良的女人，說她是黨員應(yīng)該是題外話，至于馬云說：“有幸與她共事”，大概不應(yīng)該是商人的“逢場作戲”之語。吳菊萍的行為是高尚的，但她在救妞妞那一瞬間是否有高尚的念頭筆者不敢肯定。其實，只要是人，在情急之下都會出于生存本能做出下意識之“高尚”反應(yīng)。

曾在一本《讀者》上看到個感人的故事——“火車在崇山峻嶺中飛馳，一個年輕的扒手被乘警追趕著逃往餐廳，餐車?yán)镏挥幸粋€蓬頭垢面的小男孩鉆在桌底下?lián)炀破俊＿^了餐車就是臥鋪車廂，一旦進入臥鋪車廂便成了甕中之鱉。他想跳車又怕摔得粉身碎骨，命歸黃泉。正在這時，天賜良機，火車突然緊急剎車，扒手飛身一躍騎上了敞開的車窗。與此同時，餐桌下響起一聲尖叫：‘哎呀，我的眼睛！扒手下意識地回頭一看，見那臟孩子的臉上鮮血淋漓，原來緊急剎車時破碎的酒瓶玻璃不僅刺破了他的臉，還刺傷了他的眼睛。扒手猶豫了一下，從窗口上跳下來，一把抱起那個滿臉是血的臟孩子，向乘警追來的方向奔去，列車醫(yī)務(wù)室就在那頭。男孩得到了及時的救治，扒手卻被乘警銬走了。”

當(dāng)然，小偷救人動機是有的——“乘警問扒手：‘你為什么不跳車逃走，為什么要救他？扒手的回答讓乘警一愣：‘因為我小時候也是一個在火車上撿瓶子的臟孩子，沒有人理，沒有人管！”

就那么簡單。

吳菊萍救人動機也是有的——因為她是“一位七個月大寶寶的媽媽”。

就那么簡單。

這是“下意識”的生活經(jīng)驗基礎(chǔ)。偶然的高尚，在高尚中所占的比例實在不在少數(shù)。當(dāng)我們刻意高尚，把高尚非“平民化”時，高尚便可能由于形而上的必然“貴族化”而脫離實際而遠離了我們。我們應(yīng)該弘揚高尚，但不應(yīng)刻意。一旦刻意高尚，高尚就會與實用主義相關(guān)聯(lián)。

遺憾的是，時下的偽高尚正在以教唆為手段，吞噬著真高尚的靈魂。有一年全國高考卷作文題為“心靈的選擇”，其背景材料源自一位女作家的《分享生命》。命題者為了高尚，對背景材料加以“潤色”——“有一位登山者，途中遇到暴風(fēng)雪，他深知如果找不到避風(fēng)之處必死無疑。他走啊走，突然腳下碰到一個僵硬的東西，他扒開雪地一看，原來是一個凍僵的人，他心想：是救他呢還是繼續(xù)前行？經(jīng)過心靈翻江倒海的思量之后，他決定救這個人。于是，他脫下手套，開始給那個凍僵的人全身按摩。經(jīng)過一番努力，終于把他救醒了。于是，兩人攙扶著走出雪地。”

這分明有違常識！原因是編題者沒有生活經(jīng)歷，缺乏醫(yī)學(xué)知識。

不能斷定那一年的高考作文學(xué)生全講了假話，但至少能判定少有人說真話。

救救孩子！

話扯得太遠了，回到主題——別逼吳菊萍高尚起來，如何？

【原載2011年7月22日《中國經(jīng)濟時報·專欄》標(biāo)題有改動，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