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嬸的病

沈海清

程嬸今年57歲了，有四個兒子，年輕時為孩子所累，她一直沒有工作，是個全職家庭婦女。現在，四個兒子和兒媳都出息了，個個在事業單位工作；老伴程大壯從水果批發公司退休后，閑不住，就干起了老本行，買了一輛三輪車，每天批發幾百斤西瓜，在小區里叫賣，生意還做得很鬧猛。

全家就程嬸沒工作，原來還幫著送送孫子孫女上幼兒園，孫子孫女上小學后，程嬸也就“失業”了。雖然四個兒子和兒媳很孝順，還給她買了養老保險，但越是這樣，程嬸就越發有了自卑感，只是憋在心里，從來不跟別人說，這日子一久，她就憋出了病。等到老伴察覺出不對頭，就連忙送她到醫院，醫生一診治，說：“是患了嚴重抑郁癥，再發展下去，就會成精神病！”

那該怎么辦啊？醫生說，程嬸性格內向又好強，這心病還須心藥醫，僅僅靠藥物是沒效果的。

這一下，大家都急了！星期天，程大壯召集全家人開了個家庭會，商量著怎樣讓老太太高興一點。大家七嘴八舌說了很多，但沒有一個有效的辦法。最后還是程大壯說了：“老太婆，現在兒子兒媳婦都在，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就說出來吧！”

程嬸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了真話：“我看大家都賺錢，就我一個人吃閑飯……看西單元的楊嬸，財務會計退休后，單位返聘，工資比退休金還多呢……東單元的柳嬸……”

大家一聽，明白了，于是七嘴八舌地勸：“媽，你把我們四兄弟拉扯大不容易啊！”“媽，你沒賺錢怕什么，我們給你啊！”“再說，五六十歲的老太太，哪個單位要你去做工啊？”“是啊，媽你又沒文化，能做什么啊？”

但不管兒子兒媳婦怎么勸說，程嬸只是沉默。最后，程大壯決定，他不再出去賣西瓜了，就在家里陪老伴。可是幾個月過去了，程嬸的病卻越來越嚴重。

本來，程大壯想陪老伴出去走走，但程嬸出門只要碰到像她這樣年紀還在賺錢的人就躲，后來干脆不肯出去了。眼看程嬸窩在家里，成天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地說“自己不如人，活在世上沒意思”，把兒子兒媳婦都嚇壞了。但到哪里能幫她找一個能賺錢的工作呢？

這天，大兒子想出了一個主意，他對程大壯道：“爸，你還是再去賣西瓜吧。”

程大壯一聽，不樂了：“我家缺錢還是怎么的？我原來賣西瓜，也是消消閑的，難道是為了錢？再說，你媽在生病，我能把你媽扔在家里嗎？”

大兒子道：“你去賣西瓜，可以把媽帶在身邊啊！”

程大壯更不樂了：“你這是什么話？我能一邊賣西瓜一邊照看你媽？”

大兒子道：“你在小區賣西瓜，一天頂多也就賣200來斤，也就三四百塊錢，照時間來推算，平均一個小時賣兩個西瓜，每稱好一個西瓜，就讓媽幫你收錢，這么簡單的事，媽一定會，再說，還有你在旁邊指點呢！”

這時大兒媳也道：“這樣，媽既有活干，每天又能過手那么多錢，一定能消除她的自卑感！”

程大壯想想也是，那就試試看吧。于是，他帶著老伴重操舊業，每天到批發市場批兩百斤西瓜，再到小區賣。每稱好一個西瓜，就喊一聲：“6斤4兩，12塊8毛錢！”

程嬸就跟著收錢，顧客拿出一張20元的，程大壯又喊一聲：“20元，找7塊2毛錢！”

就這么一天下來，晚上回到家，程嬸就清點一天的收入，清點好，便樂呵呵地道：“老頭子，今天收380塊6毛錢，給！”

程大壯接過老伴的錢，第二天，再到批發市場批200斤西瓜。就這樣，轉眼兩個月過去，程嬸每天都有三四百元的現金交給程大壯，人也漸漸變得開朗起來，那病竟然不治而愈。

（責編：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