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忙

楊志科

兒子大了，婚姻方面卻很不順利。相親不少，談過不少，可總是談一個吹一個。父母發急發愁嘆息連連，可面還是要兒子見，親還是要兒子相，急不頂用幫不上忙呀！

這天介紹人又跑到家里，說有一個女孩，年齡各方面跟兒子差不多。父母趕緊說，那就讓他們見見面談談吧。介紹人說女孩在百里之外，面就不見了。女孩說電話也不用打，直接在網上聊天就行。介紹人就給了女孩的QQ號和網名，說了女孩上網的時間。

父親有些猶豫。人都有見面之情，見不了面總好像隔著些什么。母親卻說，聊就聊吧，網絡是個好東西，網上聊天誰也看不見誰，不用遮遮掩掩，無拘無束。這樣互相聊一聊、交流交流，先墊一墊感情這個底，之后見面也好有個基礎。不是有不少網友聊著聊著就熱盼著見面嗎，路途再遙遠都不怕。

那就趕緊上網。電腦在父母房間，這天兒子打開電腦，上了QQ，打眼一看笑著說：“女孩剛好在線。”兒子就敲著鍵盤與百里之外的女孩聊上了。父親坐在沙發上看書，眼睛在書上，心卻在兒子的鍵盤上、屏幕上。父親渴望兒子敲出的都是美麗的文字，這些文字就像一朵朵鮮花讓女孩子看得想吻想摘，戀戀不舍。母親本來在廚房摘菜，見兒子與女孩上網聊天，就趕緊把菜拿過來摘。手里摘著菜，脖子伸得長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腦屏幕看，手里的菜，摘過的沒摘的全攪和在一起。

房子里很靜，父母屏住呼吸看兒子聊天。兒子打字速度還可以，只聽得啪啪啪，隨著手指敲擊鍵盤，一行行文字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又由網絡發送到女孩的眼前。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父母心中的希望在升騰，他們默默地祝愿兒子成功。誰知兒子聊著聊著忽然長長地嘆了一聲，這一聲嘆像一磅重錘，狠狠地敲在父母心上。父親撇下書，母親扔了菜，二人幾乎同時跑上前來盯著屏幕看女孩發過來的文字。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女孩發過來的竟然是：“沒感情，缺想象，少文采，干巴乏味沒意思。”這還了得!父親急得撓頭發，母親一把推開兒子說：“讓開，我來。以前你們面對面談，我們插不上嘴干著急，今天在網上遠隔百里，又沒有視頻，我們能幫忙。”

兒子站起來讓開，母親坐在那兒大概看了看前邊的聊天記錄，敲著鍵盤接替兒子聊了起來。母親在單位是資料員，打字速度雖然比不上兒子，可聊起來還可以。母親盡量以兒子的身份，以兒子之所想，同時加進去自己的感受與女孩聊著。開始還可以，在旁邊的兒子和父親都很高興。大約聊了十幾分鐘，母親的雙手一動不動地僵在了電腦鍵盤上，表情也是一臉的沮喪。父親和兒子上前一看，女孩發過來的竟然是：“婆婆媽媽，嘮嘮叨叨，煩煩膩膩，一股女人味。請問你是男子漢，還是女流之輩？”母親沒有讓人拉，自己起來灰溜溜地退到了一邊。

父親急忙上前，一屁股坐在電腦前的凳子上，自信地笑著說：“這忙還得我幫，看我的。”兒子和母親都禁不住笑了，有老家伙上陣，女孩準能搞定。父親是有名的中學語文教師，不但課講得好，文章更是寫得漂亮，還曾在報刊上發表過。父親打字比娘兒倆都快，反應也迅速，上機聊了幾分鐘，女孩就發過來了贊揚：“怎么突然變了，文采飛揚，情趣高雅，剛才你是怎么啦？是故意和我做戲，還是故作謙虛不顯山露水？”三個人圍著電腦看著笑著，父親來了勁，字打得更快，充分表現出精準熟練老到的風格。幾個人都盼著女孩送來好消息，都盼著看到女孩渴望見面的邀請。

誰知聊著聊著女孩又不滿意了，并且不滿的程度比對兒子和母親更厲害。三個人驚訝地看到，女孩發過來的竟然是：“文氣太重，激情不足，暮色太沉，愛意平平，老氣橫秋。我與你明明是談對象，你卻大發議論。可以看出你已經不是一個青年小伙，你肯定瞞著我。老實說，是40，還是50？”屏幕上那一行行字竟像一道道閃電擊來，父親高昂的頭當即就耷拉了下來。母親趕緊扶起父親，讓他坐在沙發上緩緩神。兒子卻急了，顧不上安慰父親，趕緊坐下去雙手急急敲擊：“說實話，剛才是有人替我幫我，現在才是真正的我。”兒子敲出來還沒來得及發，女孩那頭卻發過來了：“看來你這人忽冷忽熱，情緒波動大，性格極不穩定，一會兒像個老女人，一會兒又像個老書生。我不喜歡這樣的人。拜拜!”兒子又氣又急一時說不出話來。父母也搖頭嘆氣不已：“幫忙幫忙，幫了倒忙呀!”

（責編：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