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飯狀元郎

段茯苓

壹

“說，我的銀子哪去了？今天要是不給我說清楚，我就休了你！”一手揪著程梓瀚的耳朵，程梓瀚不悅皺眉：“盧蕊蕊，我已經忍你很久了，雖然說你以前是個女賊，身上有些匪氣，可是你嫁給我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還如此放肆？”

盧蕊蕊面上一紅，隨即挑眉道：“當初是你執意要娶我，我才委屈下嫁給你，如今你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家里吃用都靠我以前存下的那點積蓄，你還時不時的拿一點去接濟這個接濟那個，你娶我到底是要我跟著你吃苦還是享福？”

程梓瀚伸手把盧蕊蕊的手從耳朵上拔下來：“我自然是想給你好日子過，只是如今我時運不濟，等我考取了功名，自然有好日子給你。”

“呸！”盧蕊蕊毫不客氣地啐了程梓瀚一口，“我爹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跟你爹訂下這個娃娃親，你真是給程家丟人，還考功名，你現在連個秀才都不是，你憑什么去考功名？”說著轉身回房，“我還是去把我那些所剩無幾的銀子藏藏好，免得又被你拿去樂善好施，回頭還要委屈我陪你喝西北風！”

貳

是夜，月黑風高，最適宜殺人放火……咳咳，不對，是適宜犯上作亂，也不對，總之，趁著天黑，盧蕊蕊出門了。

第二天，程梓瀚的碗里就見了葷腥。

程梓瀚撂下筷子，皺眉：“蕊蕊，這是怎么回事，昨天你不是還吵著家里沒錢要喝西北風了嗎，怎么今天就有這么好的菜？”

盧蕊蕊面不改色：“你以為我那么多年的賊是白當的，就算天天給你吃肉喝酒，一輩子也花不完。我只是想要你一個承諾，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憑你自己的能力給我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

程梓瀚黑下一張臉：“你別瞞我了，我知道你昨晚出門了。你是不是又去犯案了？”

盧蕊蕊低頭不語，程梓瀚看她的樣子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當下把碗重重一放：“成親的時候你曾經答應過我，要跟我老老實實過日子，再也不去做以前那種損人利己的營生，如今你出爾反爾，還有什么話說？”

盧蕊蕊也火了，把碗也摔了把筷子也扔了：“程梓瀚，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你跟那顧家小姐眉來眼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我就說過既然你爹和我爹兩個人早就死了你何必非要堅持那勞什子的娃娃親，你娶你的大家閨秀我做我的梁上飛賊豈不是大家便宜！如今你娶了我又百般挑剔，我盧蕊蕊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對，我是去偷了，我不偷你吃什么，餓死你？這飯菜就是我用偷來的錢買的，你別吃，你去吃你的兩袖清風吧！”說著拂袖而去。

叄

“娘子，我錯了，你別走好不好？”程梓瀚溫柔的語氣簡直能溺死人，“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答應我的事你也要做到啊！你就這么一走了之，讓我怎么跟我爹還有你爹交代啊？”

盧蕊蕊本來已經心軟了，聽見這兩句，怒火中燒，越發要走了：“他們倆早死了，不需要你交代，難道你要去陰曹地府去交代嗎？我走了，你就不需要再背著一個娶了女賊的罪名，我也有我的自由，豈不正好？”說著背起包袱躍上墻頭飛走了。

程梓瀚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失魂落魄，雖然他口口聲聲是因為父輩的指腹為婚才娶了盧蕊蕊，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當他第一眼看到盧蕊蕊的時候就已經神魂顛倒了。她是那樣鮮活有個性的一個女子，所以他才不顧圣賢的教訓娶她回家，如今她卻被他活生生地氣跑了。

什么顧家小姐，有了盧蕊蕊他誰都不想要！

從那以后程梓瀚拼命讀書，盧蕊蕊怕他餓死，臨走把全部的積蓄都留給了他。

肆

三年后，京城。

“娘，我要吃冰糖葫蘆！”脆生生的童音引人注目，等到看見小人兒的樣貌，任誰心里都要贊一聲：好個俏兒郎！

“多少錢？”孩子的娘親眉開眼笑地問小販，得知要五文錢，馬上沉下臉來：“你搶劫啊！”

“娘，我要吃我要吃嘛！”那小娃纏著娘親一個勁地磨，女子冷冷哼道：“姓程的，你確定你要吃？”

聞聽此言，旁邊正在看書的京官回過了頭，這個語氣……

那小娃被娘親的“溫柔”微笑嚇得一哆嗦：“不，娘親，孩兒不吃了。”

“程大人，您怎么了？”溫婉可人的聲音，那孩子的娘聽了卻渾身一抖，拉著孩子就跑。

京官看著身邊問話的女子，眼里射出寒氣凜冽的箭：“多謝顧小姐關心，在下有要事，失陪了。”說著轉身上轎，跑了。

京城新科狀元要娶老婆了，皇上特別準他在京城成親。

告示一貼出，就把某位女子氣得鼻子都歪了。

“娘，誰惹您生氣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兒乖巧地伸手摸著娘親仍然嬌嫩的臉龐，女子憤恨地咬牙，眼圈卻紅了：“還不是你那個沒心肝的爹！”

“娘，您帶孩兒來京城不就是為了找爹的，人還沒找到他怎么就氣著您了？”小娃兒人小鬼大，把娘親說得無言以對。

“哼，你個沒良心的小冤家，是誰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么大，你就跟你那個死鬼老爹一個德性，恨不得氣死我才高興！”

“我叫你沒良心！”安頓孩子睡下，盧蕊蕊半夜跑出來撕告示，卻不敢去找那當今的狀元——程梓瀚。

“你叫我等得好苦啊！”一個聲音突然在盧蕊蕊身后響起，盧蕊蕊驚得半晌不敢回頭。

“蕊蕊，回來好不好？”程梓瀚就知道她對他余情未了，每次在他把錢花得差不多的時候枕邊都會出現一包銀子，他知道除了她，誰也不會這么做。

盧蕊蕊肩膀抖動：“你不是要成親了嗎？”程梓瀚知道她已然心動。

“我不是真的要成親，我只是為了要把你引出來才發布的這個消息，如果你肯，我們可以馬上成親！”程梓瀚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握住盧蕊蕊玲瓏的肩膀。

“程大人，程大人，你在哪啊？”又是那個溫婉的聲音，程梓瀚皺緊了濃眉。

原本觸手可得的佳人頓了頓足，轉身給了程梓瀚一巴掌：“你不但沒良心，你還是個大騙子！你身邊已經有了顧小姐，何苦再使計騙我回去，我知道你心疼你家的骨血，我告訴你，孩子是我跟別人生的，你死了這條心吧！”說著轉身飛走。

孩子？程梓瀚皺眉苦笑，那孩子的長相集合了他和她的所有優點，她還想騙誰？

“程大人，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讓奴家好找。”顧家小姐嬌喘吁吁，一雙素白柔荑輕拍胸口，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顧思詩，你會輕功嗎？”程梓瀚看著她矯揉做作的樣子，忽然冒出來一句。

“嚇？”顧小姐眨眨漾水明眸，很不理解地看著程梓瀚。

“如果不會，那你就回家吧，我很感謝你這三年的陪伴，但是我的娘子只有一個，那就是盧蕊蕊，我是不會娶你的。”說著程梓瀚轉身離去，留下顧思詩一個人呆立當場。

陸

“娘，您去哪了？”迷糊的小娃揉著眼睛，盧蕊蕊一雙眼睛哭得通紅，抱著兒子就要走。

“站住，誰都不能走！”明顯是跟蹤盧蕊蕊來的黑衣人包圍了這家客棧。

“哼，你有什么能耐，憑什么讓程梓瀚對你念念不忘？”顧思詩扭曲的臉出現在火把下，盧蕊蕊忽然覺得好笑。

“顧小姐，這三年我可從來都沒跟他見過面，今天過后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你何必如此步步緊逼？”

“當年我們講好了的，你離開他，我助他得功名，可是如今你又出爾反爾，你究竟講不講信用？”

“你見過哪個賊，會跟你講信用的？”程梓瀚忽然出現，顧思詩不由得慌了手腳，“程郎，你不要被她騙了，她……”

“哦，是嗎，似乎一直在騙我的，是你吧，溫婉賢淑的顧大小姐？”程梓瀚帶來了御林軍，立刻繳獲了黑衣人的武器。

“顧思詩，破壞別人家庭幸福，妄想取代程某的結發妻子，脅迫程某的妻子盧蕊蕊，致使盧蕊蕊與孩兒流落在外三年，罪大惡極，如今人贓并獲，送交法辦！”

程梓瀚此刻充滿了男子氣概，盧蕊蕊看得雙眼發亮。

待眾人散去，程梓瀚鉆進了盧蕊蕊的房間。孩子已經睡了，月色正好。

“蕊蕊，是什么原因讓你如此為我犧牲？”程梓瀚手腳不老實地抱住了盧蕊蕊。

“這個么，自然是你這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啊，結合我盧蕊蕊的美貌，看看我們的孩子長得多漂亮！”

“為夫不服，要懲罰你這個不乖的彪悍娘子！”

“不要啊，孩子還在呢！”

“沒關系，他睡著了。娘子，你跑不了了！”

室內一片春光，月亮羞紅了臉，躲進了云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