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園會“創意自然”

□ 本刊記者 周 旭

世園會“創意自然”

□ 本刊記者 周 旭

西安世園會開幕式現場。明快的白色、綠色，盡顯環保自然。

“希望我們的城市變成花的海洋，讓城市的風景更加漂亮。”現年75歲的退休教授姚堯在給西安市政府寫的建議信中如此說道。“希望百姓在窗外陽臺和城市空地種上花草，用實際行動支持西安世園會，也讓西安變得更漂亮。”

作為西安理工大學的退休教授，姚堯與力學打了半輩子交道，但在種花方面還是個“新手”。然而，隨著西安世園會的召開，他開始了自稱為“美”的嘗試。“我們普通市民也應該踐行市政府提出的‘綠色十條’的生活理念，不但可以讓城市越來越美，也讓健康綠色低碳環保的生活理念真正進入我們的生活。”

2011年4月28日，世界園藝博覽會在西安開幕。不足三年的時間，西安用世界園藝博覽會向世界敞開了大門。

請來三個代表的世園

“當時的心情可以用現在流行的一首歌來形容，那就是《忐忑》。”王軍正是此次世園會申辦活動的帶隊人，作為西安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王軍最重要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推廣宣傳西安這座城市，但對于申辦世園會，王軍還是非常緊張。

世界園藝博覽會起源于十九世紀的歐洲，是集園藝、花卉、文化成就和科技成果為一體的最高級別的國際性博覽會。一百多年來，舉辦世園會的大多是發達的歐美國家，承辦城市也多以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著稱。

“西安是中國的古都，如果你們辦一個古都博覽會或者文物博覽會，我認為沒問題，但你們為什么要辦一個環境、生態、綠色的園藝博覽會？我不知道西安在這方面有什么獨到的優勢。”雖然經過精心準備，但當世園會組織者國際園藝者協會的外國代表提出這樣問題時，王軍還是感到非常意外。

王軍對那位提問的外國代表說：“你對西安有所了解，但了解的還不夠。西安在生物多樣性上有其獨到的地方。秦嶺不但是中國地理意義上的南北分界線，也是一座生物寶庫，動、植物資源非常豐富，環境自然、優美。”

心里有了把握，王軍甚至有了一點得意，他賣了一個關子：“以前，我們西安人出來辦事，會請秦皇、漢武、唐太宗這三個老鄉做我們的形象代言人，這是我們的歷史，這次我們沒有請；還有三位代表我們也經常請，那就是李白、杜甫、司馬遷，這是我們的文化，但這次這三個代表我們也沒有請；今天，我們請來的三位老鄉是熊先生、金先生和朱小姐。”

王軍停下來，聽著翻譯員用英語翻譯著姓熊的先生、姓金的先生和姓朱的小姐，他笑了：“他們是真的不知道，我們請來的是熊貓、金絲猴和朱鹮。”王軍告訴在場的人們，這些國寶如今都健康地生活在秦嶺、生活在西安，西安不但有生物多樣性，還為他們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環境。這就是西安能夠舉辦世園會的獨特優勢。

講完這樣一席話，臺下響起了一陣掌聲。在與更多傳統意義上有環境優勢的城市競爭中，西安脫穎而出，成功獲得了2011年世園會的舉辦權。

讓西安世園與眾不同

世園會申辦成功，王軍卻沒有感到輕松，他告訴記者，忐忑的心情從未改變過。“申辦世園會就像要捧起一個金娃娃，我們好不容易捧起了金娃娃，要想把他捧穩、放好更不容易。”

接下來的一年里，世園會的場館開工建設、世園會的主題在緊張落實，王軍也馬不停蹄地四處演講，邀請世界各國參加世園會。

在西安舉辦世園會，應該確立怎樣的主題，才能將世界園藝博覽會與這座具有十三朝古都歷史的文化名城更好地聯系起來？

西安，古稱長安。長安不只是一個名詞，也可以用來形容人和自然和諧相處的狀態，于是就有了世園會最初的主題“天人長安”。然而，王軍認為，僅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未免有些被動，否定了人的創意和活動。其實，在不違背自然規律的前提下，人類的活動可以改變環境、美化環境。他便提出了“創意自然”，通過人類的活動更好地保護環境，人的活動與自然和諧、完美地結合，就是城市與自然和諧共生了。

世園會主題一波三折，也正體現了西安人的良苦用心，“‘天人長安·創意自然——城市與自然和諧共生’將古城與現代化的國際博覽會、自然與城市、歷史與未來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也豐富了世園會本身的意義。”

這樣的理念得到了認可，王軍還清楚地記得國際園藝生產者協會主席杜克·法博對西安世園會的評價：“西安人提出的理念是領先于世界的，也是當前世界最需要的。”

帶著創意、帶著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理念，動物被首次引入世園會。秦嶺四寶熊貓、金絲猴、朱鹮、羚牛吸引了眾多的游人，也給世園會帶來了自然生靈的動態美。

世園會還第一次設立了大師園和創意園，邀請世界各地的知名設計師、名校，給他們一塊園地，讓他們的設計思想得到充分發揮。

歷朝歷代，西安都有代表其文化和時代特征的建筑，王軍在思考能否通過世園會為西安留下點什么？他希望佇立在世園會制高點的小鐘南山上的長安塔，可以擔負起傳承文化的責任。

長安塔的設計者是中國工程院院士張錦秋，她是我國首位獨立執業的女建筑師，師從梁思成。她設計的長安塔保持了隋唐時期方形古塔的神韻，但長安塔采用可循環的鋼材料以及安全玻璃，用現代技術和材料表現中國傳統建筑的風格，更把中國建筑文化的內涵與時代、環保結合起來。 而在塔內，墻壁顏色與展品風格相結合，游人在油畫手法繪出的菩提樹林、和平鴿中，舉目遠眺，有一種身臨山水之間的感受。

而這種融通古今、在現代文明中品味自然的理念，正是王軍希望世園會向世人傳達并能夠流傳下來的理念。

“將古城與現代化的國際博覽會、自然與城市、歷史與未來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也豐富了世園會本身的意義。”

世園闡釋中國理想

在世園會之前，西安舉辦過的大型國際性活動并不多。連續三屆舉辦的歐亞論壇也不能給世界園藝博覽會提供太多的經驗借鑒。要想舉辦一流展會，王軍搭好了臺，還要邀請世界各地的客人來唱戲。設宴容易請客難，如何吸引參展國家呢？

在到各國講演、邀請客人參展的過程中，王軍一直希望能夠通過舉辦世園會的機會回答世界兩個問題。第一就是中國在城市化的過程中，如何解決環境問題；第二，中國的發展是否會對世界構成威脅。

其實，對于王軍來說，第一個問題并不難回答。因為除了擔任宣傳部長，他還是西安市浐灞生態區黨工委書記。浐灞區由浐河、灞河交匯而得名，但由于河水污染和過度挖沙，浐灞成了西安有名的垃圾場。2004年，西安市浐灞河綜合治理開發建設管理委員會成立，經過綜合治理，浐灞成了國家級生態區。

“是什么打動了那些外國人？我想就是浐灞區的變化。”王軍談到，在城市化過程中，人對環境造成了污染和破壞，就像浐灞區，成為了一個垃圾場，但是中國人有能力把環境治理好，并且有了環保的理念，在未來的建設中，不再以環境為代價。

另一個問題也同樣宏大，中國的發展是否會對世界構成威脅？一個僅僅歷時半年、占地400多公頃的西安世園會將如何向世界表達這種信息，解除世界的疑慮？王軍把功夫下到了每一個細節。

世園會代表性雕塑之一——水龍就讓王軍頗感得意。“外國人覺得龍是邪惡的代表。但我們的水龍是水幻化出來的，沒有兇惡的外表，也沒有尖牙利齒，它是水神。”王軍還在策劃著另一個改變，他希望“龍”能夠有新的英文翻譯，“我覺得可以是‘loong’，這是我自己創造的啊，‘long’代表長，就是長龍的形狀啦。另外我添加了一個“o”，這樣兩個“o”就像龍的兩只眼睛，也比較形象。”

2011年4月28日，世園會開幕儀式以一堂課的時間向人們闡釋了西安世園會的理念。而這不到一小時的表演，沒有五彩的煙花，也沒有太多的燈光效果。回想設計之初，這個簡單的開幕儀式也引起了不小的爭議。“當初也有質疑。”王軍說道：“設計方案出來的時候，有人說西安是不是沒錢啊，還有人覺得我們沒有用心。但是，我堅持這個簡單、自然的方案，最終我收到的反饋還是很好的。”

“我想通過這個開幕儀式表達中國人的理想。”王軍說道。于是，他寫了一首歌《祓禊謠》，用祓禊這個中國古代迎春祈福的儀式來表達中國人的理想。這個想法來源于王軍小時候讀過的孔子的理想的故事。孔子問幾個學生他們的理想是什么，有人說想做州長，有人說想掌管宗教祭祀，曾典說道，自己的理想是暮春時節穿著長袍和人們在河邊沐浴，然后一路歌唱回家。聽了曾典的理想，孔子感嘆道：“這也是我的最高理想。”

“我認為這就是中國人的理想，是人文的情懷、浪漫的情懷，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最高思想境界。”于是，王軍為《祓禊謠》填詞，用簡單卻工整的詞句勾畫出一副把酒歡歌、坐看終南的和諧的圖畫。而在開幕式上，伴著這首歌，一位身著金色長袍的老者在搖曳的柳條中，撫琴危坐，似夢似仙。“這就是我想表達的祓禊，春天來了，人們用柳條沾著水，蕩滌身上的污濁，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我不想搞那些宏大的場面，觀眾坐席也只有955個座位。最后，我們得到的評價是簡潔而不失隆重、典雅而又大氣。”王軍想用這樣簡單的方式凸顯西安世園會的主題，那就是中國人愛和平、愛自然的理想。

別致的綠色園藝造型掩映下，是寄托了“天人長安”愿望的長安塔。此塔或將成為西安的新標志。圖/劉堃

山水西安的世園新解

文化、歷史無疑是西安在中國乃至世界上最閃亮的名片。然而，在王軍看來，西安的這張名片還太過片面，甚至讓很多人對西安產生了誤解，即使是生活在西安的人，也對西安有很多誤讀。

“我希望把世園會打造成一個重大傳播事件，傳播新西安新形象。”王軍這樣說道：“你看我們的廣告，壺口瀑布泥沙俱下；安塞腰鼓塵土飛揚；八百里秦川黃土蔽日，三千萬人民齊口秦腔。這些都非常土氣，但我們希望給世人展示‘華夏故都、山水之城’。”

這個口號最初并不為人認可，尤其是“山水之城”。即使是現在，許多西安人對文化西安、古都西安的認同度都要遠遠大于生態西安、山水之城。然而，王軍堅信，來到世園會，眼前400多公頃的大綠大水會改變西安人的想法，也會改變世界的想法。

西北地區的發展向來依托傳統能源，比如煤炭、石油等。“世園會提倡通過降低消耗來改變我們的發展方式、提高我們的生活質量。”西安作為西北五省重要城市之一，又是能源大省，舉辦世園會更是賦予“綠色引領時尚”更具代表性的意義。

“花、綠、水”不僅會在世園會園區展現，更融入到了西安人的生活中。現在，姚堯每天多了一個工作，那就是伺候陽臺上的花，他說：“我還得繼續學習養花的技術。”而在西安，像姚堯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希望世園會結束后，西安也能處處有鮮花，天天是花季。優美的環境、低碳環保的生活方式，這也是百姓眼中世園會帶來的最大改變。

□ 編輯 劉文婷 □ 美編 龐 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