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瞬間注定將成為永恒,注定將綿延千年。我們無法忘記,更不該忘記,因為有些人從不曾離去。
身為首輔大臣之子,你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內心的痛楚只有你自己知道。官場看似通暢,卻抱負難展,縱有一腔才學卻報國無門;情路難行,勞燕分飛,縱有滿腔柔情,又可與誰人說?這份哀怨與無奈便寄寓在你的詞中。
詞人的名字大多優美,如秦少游、柳耆卿、晏幾道,但像你這般好的名字卻也少見。“納蘭容若”這四字便是一首好詞,胸納幽蘭,神容略若。你被人記得,不是因為你是權相之子,不是因為你是康熙的寵臣近侍,而是作為一個冠絕一代的詞人,以詭異得近乎心碎的驚艷橫空出世,一照就是近三百年。
你詞中纏綿悱惻的愛情令人心驚,“人生若只如初見”,你將對愛情的期望濃縮于此,一字一字地反復咀嚼、玩味,短短七個字,訴盡相思與悲涼。
悼亡詞更是你詞中的經典。我想,盧氏雨蟬應當是你最愛的人吧,我總覺得你是以血為墨、用心作筆,才寫出了這等哀傷凄美的追憶之作。我極愛你的《沁園春》,那一日,夜闌人靜,白日所思入你夢中:“丁巳重陽三日,夢亡婦淡妝素服,執手哽咽……臨別有云:‘銜恨愿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夢醒之后,你便寫下了這闕傷感的悼亡詞。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記繡榻閑時,并吹紅雨;雕闌曲處,同倚斜陽。夢好難留,詩殘莫續,贏得更深哭一場。遺容在,只靈飆一轉,未許端詳。
重尋碧落茫茫。料短發,朝來定有霜。便人間天上,塵緣未斷;春花秋葉,觸緒還傷。欲結綢繆,翻驚搖落,減盡荀衣昨日香。真無奈,倩聲聲鄰笛,譜出回腸。
詩中滿溢的悲傷,讓讀者備感凄涼。
“夢好難留,詩殘莫續,贏得更深哭一場”,用詞淺淡,卻將深情用到極致。夢醒后,想到她,心底充滿不可言說的惆悵。夜半更深,你又痛哭一場,日日如此,怎能不早殤?
我不禁為你嘆息,自古紅顏易逝、英才早亡,愿望越是美好如花,凋謝時就越殘酷傷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為什么偏要在你本該完滿的人生中驗證這種殘酷,像梨花在春光最盛的時候黯然凋零。
你對富貴功名的棄絕、徹悟以及抽身而去的灑脫令人心折。“非關癖愛輕模樣,冷出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謝娘別后誰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茄,萬里西風瀚海沙 。”你雖生于權貴之家,效力于金戈鐵馬的軍營,處于波詭云譎的官場,卻似你口中稱頌的雪花,寂寞得不沾一絲塵世間的世俗之氣,猶如純潔的天人。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緣,恐結他生里。然重諾,君須記。”你對友情的堅定及對友情的熱烈表達如同一杯熱茶,溫暖了世人,也喚醒了我冰封的情感。
從你的生平往事和令人肝腸寸斷絕美的詞中,我了解你心中銷魂蝕骨的悲傷。我們的心似乎已交融在一起。看得見開始,猜不到結局,你的一生,恰如三月花。
(指導老師 酈鳳娟)
邊邊插嘴
記得幾年前,一個美女作家出的一本名為“人生若只如初見”的書,讓出自清初詞人納蘭性德的這詞句風靡一時。確實,納蘭詞婉約凄美,自有一種讓人迷醉的意境在其中。鈺瑩以第二人稱來寫,似訴衷情,娓娓交談,表達了對詞人的喜愛,親切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