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委內瑞拉“穿紅衣”

幾年前，我剛開始在委內瑞拉工作。圣誕前，媽媽給我寄來一個包裹，里面裝的是送給我的禮物，委內瑞拉海關官僚主義嚴重，清關手續極為繁瑣。經歷了一番人生罕遇的掙扎、拼搏之后，圣誕日，我總算有一份禮物可拆。

包裹中，除了其他一些小玩意外，還有一件鮮紅的T恤衫。

不幸的是，雖然這件T恤衫光鮮整潔，它還是被打入了衣柜角落的“冷宮”。因為，每一次我穿著這件T恤出入公寓樓，頭腦稍稍有點不正常的門房總會朝我大喊：“保查派”。

坐在大門外牽著狗抽雪茄的老漢也會對著我來一句“革命萬歲”；賣報紙的小伙子冷嘲熱諷，說我肯定擁護查韋斯。

“從頭到腳一片紅”

當然了，他們可能是在開玩笑，但是，其問的邏輯非常清楚。在委內瑞拉，紅色，象征著查韋斯。

委內瑞拉能源部長拉米雷茲2006年在石油工人大會上說過一句名言：“委內瑞拉同家石油公司從頭到腳一片紅。”這在國內引起一場激烈的爭議。因為拉米雷茲好像是在暗示，只有擁護查韋斯的人，才能進入國家石油公司!

走進任何一家政府辦公室，你都會看到，大多數男性都穿著紅色的襯衫式茄克衫；開車穿過加拉加斯，在灰蒙蒙的高樓大廈從林中，不時就會看到鮮紅的壁畫。

來到委內瑞拉后，我參加過許多次集會：所有的人無一例外，身上都穿著政府發的紅色T恤，頭上帶著紅色的棒球帽。

對于許多人來說，一襲紅衣，也是驕傲的象征，代表著他們對“總司令”查韋斯以及他推行的社會主義道路的忠心。但是，其他許多人，恐怕電只是為了確保別人看到自己穿著顏色正確的制服參加集會，真正目的，恐怕更多是為了唱歌、喝酒。

純粹的“保查派”非常討厭這些機會主義分子，我聽人說過，“穿紅衣，并不能說明你擁護禮會主義”。

“還我紅色”

有時候，穿紅衣非常有用。我認識一位記者，每次去參加支持政府的活動前，都會往手包里塞上一件紅色外套，需要假裝成“保查派”時，往身上一披就行了。許多次，這件紅外套讓她順利通過了政府保安的嚴格審查。

對于那些反查派來說，被看成查韋斯政府的擁護者，無疑是莫大的侮辱。紅色，成了他們眼中的時裝“禁區”。

今年早些時候，一伙藝術家決心從政治領域“奪回”紅色。他們辦了一次名為“還我紅色”的展覽。展品包括這些藝術家最心愛的紅色東西的大幅照片。比如說，鮮紅的手機、用毛絨玩具擺成的紅心。展覽的負責人曼多薩告訴我，在委內瑞拉，紅色曾經有許多層含義，“既象征著性感、幽默，也象征著暴力、愚蠢，紅色也可以代表著七情六欲中任何感情的交匯。這次展覽是為了制止簡單的政治標語霸占紅色。”

他還說：“展覽并沒有條文規定。他們想帶什么展品都行。展覽的出發點是，讓紅包成為團結、而不足分裂委內瑞拉人的一個顏色。”

這可能也正是現代委內瑞拉的一個心病。兩年間，我幾乎哪兒都去過，委內瑞拉人的分歧之嚴重、對立雙方寸土必爭、誰也不愿意站在對方的立場想問題，給我帶來深深的震懾。

這樣的對立，讓好友間的閑聊變成惡意的嘴仗，更嚴重的是，在集會和示威中，還會演化成暴力。

如果連紅色都不能分享，要想在社會的兩極間搭起橋梁，恐怕仍然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