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另一張臉

陳惠心

英國王子威廉的婚禮上，兩位公主的帽子成為笑柄，貝克漢姆的妻子維多莉亞的帽子卻大受好評。

說穿了這跟場合、搭配還有氣勢有關，帽子表現出了戴著的人想要呈現的形象、企圖心甚至潛意識：因為臉不能變，于是帽子成為我們的另一張臉。關于這件事情，Phillp Treacy最懂了。

當碧翠斯公主和尤金妮公主出席堂兄威廉王子的婚禮、戴上那兩頂被大家糗到不行(并比喻為海鮮、馬桶與天線寶寶等)的帽子時，或許只是想在悶死人的皇室里表現出一點俏皮吧，畢竟她們都是雙十年華的女孩兒啊!而維多莉亞的緞面海軍藍小園帽則透露出某種壓抑過的戲劇感(雖然也有英國媒體形容她假正經得像個老寡婦)，又像在呼喊著：“看我多么端莊，我是上流社會的一分子!”

這些都自Phillp Treacy(以下簡稱PT)、世界最知名的帽子設計師之手，那天的賓客中，有36位戴上了他的作品。上一場較不受矚日的皇室婚禮——當查爾斯終于娶了卡米拉時，新任夫人頂上風光電是PT杰作。

那頂如成熟麥穗田般豐足低垂的帽子，真是卡米拉心路歷程的最佳寫照；即使遠不及戴妃美麗奪目，但在慢長的等待后，歐巴桑終究也得到了她的幸福秋日。

鄉村男孩設計奇才

PT成長于愛爾蘭荒僻鄉間，上頭有7個哥哥、一個姐姐，爸爸開糕餅店、媽媽在家照顧雞鴨鵝，這完全不是一個時尚養成環境。但夢想總會找到出路。小PT收集掉落的雞鴨鵝毛，趁著家里沒大人時(免得被罵娘娘腔及被揍)，利用媽媽的縫紉機幫姐姐的洋娃娃做帽子。他是個手巧又纖細的孩子，最喜歡看村里偶而會舉行的熱鬧婚禮，平日樸素的村民打扮后全變了個樣子，簡直像魔術一樣；誰想到這金發小男生也將成為魔術師，參與的還是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禮!

念完設計學校并確定以設計帽子為職業志向后，PT進入哈洛德百貨工作。當時帽子普遍被視為只有惺惺作態的上流社會和老太太才會戴的無味裝飾品，而后一位迷人的女士改變了這一切，她名叫伊莎貝拉·布羅(Isabella Blow)，是倫敦《Tatler》雜志時尚總編。某日她在哈洛德百貨偶遇PT作品，嘆道：“多美麗啊!”便請求PT為她即將到來的婚禮設計帽子；從此他們變成最好的朋友、靈魂之交。伊莎貝拉·布羅鼓勵PT毫無限制地發揮創作力，而PT的回報則是(協同時裝設計師亞歷山大·麥昆)將她打造成為當代時尚教母。伊莎貝拉·布羅于2007年自殺前5年，倫敦的設計博物館甚至為兩人之間的合作舉辦過一個精彩的回顧展。

伊莎貝拉·布羅不是一般消費者，她充分運用自己的影響力將PT介紹給不少設計師。1991年PT獲得與拉格菲爾德共同扣造香奈兒巴黎大秀的機會，那時他才23歲，害怕又興奮地迎接成功到來。不過兩年后PT便在倫敦舉辦了自己第一場秀，來捧場走秀的全是超級名模——包括坎貝爾、凱特摩絲等，然后這伸展臺上又加入了Lady Gaga、莎拉·潔西卡·帕克等巨星與皇室成員；說來感慨，當摯友亞歷山大·麥昆如彗星般殞落時，PT的設計之路卻正如一頂被用力擲出的帽子般，無論是想象力或工藝程度，都飛得既高又遠。

才華運氣手工串起

從孩童時期起羽毛始終是PT最愛，在他手里被梳整、扭曲、變化出各類形象；他的帽子可能是一艘宇宙飛船、一幅抽象畫或一道數學題，也可以是明媚的春天風景。他畫出設計圖，在巴黎訂制木制模型后，再與助理們細細縫制出每頂作品。在PT布滿羽毛、緞帶與珍珠的工作室里，沒有任何一臺機器，他的手就是機器，他的手也是畫筆、是魔杖，摩擦了神燈，讓人看到另一個自己。“如果你感到脆弱，”伊莎貝拉·布羅曾說，“PT的帽子像雨傘，讓你能躲進某種氛圍之中，甚至讓你能在擁擠的餐廳先得到座位，因為那頂帽子等于昭告大眾：我是大人物。”

從這角度來看，PT的心愿之一——征服沒有戴帽傳統的美國，便完全可以理解了。正如作家Hen ry James常描繪的，美國人的天真莽直如何淹沒在歐洲的老謀深算之中，畢竟悠長歷史早教會歐洲人如何不動聲色；或許PT真正期待的，是美國人哪天也懂得用帽子來聰明地掩藏、裝飾與表現情緒(或許也少造成一點世界的紛亂，就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