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蜆翻身

謝祝芬

一向烈日高照的云林口湖，卻遇上陰雨蒙蒙，幾個大學生顧不得越來越大的雨勢，赤足躍人“云林馬蹄蛤主題館”旁的淺池。

回鄉養蛤棄磬職

他們先是一陣遲疑怪叫：“啊!池里的土軟軟滑滑，踩起來好奇怪。”接著聲調變得高亢：“摸到了，摸到超大的馬蹄蛤了。”約10分鐘之后，原本的摸蜆仔體驗，暴走成潑水大戰，池內笑鬧聲不斷，濕身秀接二連三。

主題館老板曾界崇拿起掌心大小的馬蹄蛤，“雖然我把它取名為馬蹄蛤，其實它是蜆仔，不是蛤仔。”約10年前，他在紅樹林撿到馬蹄大小的貝類，查了資料發現為臺灣原生種“紅樹蜆”，大感驚訝，野生的蜆仔競可長這么大?于是萌生復育念頭。

曾界崇原本擔任警察，父母在口湖從事養殖業多年。10多年前，他提早從臺北申請退休，回鄉養文蛤。決定復育紅樹蜆，村里的老輩都笑他是“不知在變啥米蒙的憨人”，因為老輩們養殖水產數十年，就沒看過有人養出馬蹄大小的蜆仔。但他不為所動，投入約50萬元(新臺幣，下同)，租了一年期的魚媼和種苗育嬰室、添增設備引進海水，決意放手一搏。復育配種

賠家產

他雇了幾個歐巴桑到濕地尋找野生紅樹蜆，用養文蛤的技術進行人工配種，“但是早期幾乎全數失敗，折騰了二三年才真正復育成功。”剛開始雖利用氣泡震動SPA模式刺激成蜆交配受精，但產出的全是空包彈；慢慢的，技術比較純熟，雌蜆可產出受精卵，但卵子活不過15天，又告死亡。

“我大概花了半年時間，才找出四季各適合蜆卵生長的環境，以春天為例，溫度要控制在28至32度，咸度要控制在千分之2至千分之3。”后來，他又發現食物來源不對勁，也是造成蜆卵無法存活的關鍵。他說，蜆卵主要食物是藻類，一開始他只將藻類用機器剁碎，摸索了許久，才明白須將藻類以比織布還要綿密的網子過濾，蜆卵才能食用。

曾界崇苦笑：“說了不怕別人見笑，復育過程中，我差點被老婆趕出家門。”前前后后，他花了約3年時間，投入近230萬元，卻沒有半點收入。“那時父親生病成為漸凍人，需要大筆醫療費，我又替親友擔保被拖累。內外交迫，名下房子、魚艋全被拍賣，家計全靠太太上班和教鋼琴支撐。”說到孩子一度繳不出注冊費時，這位出身警界的硬漢喉頭突然卡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四處參展拓名聲

2003年，成功存活的蜆仔達幾百萬粒，且已長成掌心小大，但坊間接受度仍不高。他說：“一般河蜆批發價一斤約30元，但2年生馬蹄蛤一斤約150元，不說消費者，就連盤商都很難接，受。”他又解釋，一般常被用來煮蜆仔湯、炒蜆仔的河蜆，可自行大量繁殖，約養五六個月就可販賣；但馬蹄蛤除需引海水，至少要二三年左右才能收成，五六年左右才會長成馬蹄大小，因此成本高、需投入的心力也多。

為了打開知名度，曾界崇四處參展擺攤。從廣場、世貿、南港展覽館的生技農業展，到韓國首爾、東京的食品展，到處都有他和太太謝淑惠的足跡。

2005年，他申請漁業署補助50萬元，再自掏腰包投入200萬元，在口湖魚塌旁設立主題館。除了讓民眾乘竹筏、下水摸蜆仔，也研發推出蜆仔風味餐，內容包括馬蹄蛤湯、烤馬蹄蛤、臺灣鯛、燙白蝦、炒米粉與龍須菜水餃等。另外，也和當地藝術家、美工科系學生合作研發，利用蜆殼制作擺飾、耳環、項鏈、夜燈。

餐廳批發占7成

2006年，馬蹄蛤吸引越來越多注意，銷量逐漸升高；2007年，他獲頒神農獎，訂單暴增，第一批復育的蜆仔全數賣光，開始進行第二批復育。

去年約有2，5萬人造訪主題館，今年預估將達3，5萬人，其中包含大陸游客。“大陸央視二度來報道，帶進不少陸客。”他又說：“知名度打開后，銷路不差，因為中南部還流行辦桌外燴，馬蹄蛤看起來很‘澎派，很對中南部口味。”最初主要是批給中彰云嘉南的辦桌和餐廳使用，現在批發占7成，主題館占一成，網購占一成，另一成則是蜆精。

蜆精市場陷停滯

他又提到，蜆精是由食品丁業發展研究所主動輔導生產，但遇到近期塑化劑風暴影響，銷量雖無下降，卻無法打開更大市場，仍維持在一個月銷售四五千瓶，“在全臺一年23億元的蜆精市場里，占的比例少得可憐。”

盡管如此，馬蹄蛤還是讓曾界崇在村子里揚眉吐氣。他穿著青蛙裝，指引從池里起身的游客前往沖洗，在一群白皙青春的大學生中，發亮的皮膚顯得更加黝黑。他透露，這幾年已陸續把當年被拍賣的房子、魚塌買回，“幸好我當年沒有死在沙灘上，不被看好的馬蹄蛤才能咸蜆翻身。”

(編輯／袁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