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益民(云南師范大學 圖書館,昆明 650092)
隨著戰略規劃實踐的推廣,國內外圖書館紛紛制定并公布規劃文本,尤其是在互聯網上將本館規劃實踐中產生的各類方案予以發布,以此促進圖書館員工、讀者及主管領導等對規劃的理解、執行、監督和評價。20世紀末,這些綱領性文件的數量便“多得令人吃驚”。[1]近年來,圖書館戰略規劃文本的公開發布已被證明“能夠培養積極的公共關系”。[2]網絡已成為圖書館的戰略規劃制定、實施與監督測評的良好平臺,越來越多的圖書館利用網站來展示對其未來的設計,眾多的實證研究也因此擁有了豐富而明確的分析素材。
國內外學者利用各圖書館公布的戰略規劃文本,開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研究。AnaPacios(2004) 對公共和高校圖書館戰略規劃的網絡調查發現:公共圖書館的大多數規劃都包含使命陳述、目標、計劃;低于1/2而高于1/3的公共圖書館擁有愿景、環境掃描、行動/任務;20%以下的公共館擁有價值陳述和SWOT分析。[3]于良芝等 (2007) 以近20年來國內外公共圖書館的部分綱領性文件、80家公共圖書館網站信息及我國公共圖書館評估后的總結材料為文本,對國內外公共圖書館的使命陳述和服務項目進行了內容分析。研究發現,近年來我國出現的公共圖書館的綱領性文獻缺乏對使命任務的描述,更多地是從國外公共圖書館使命中借鑒發展方向和指導思想,且尚未真正影響到自身服務內容的設計。[4]于迎娣等(2010)通過美國《公共圖書館協會戰略規劃》的介紹,揭示國外公共圖書館戰略計劃制定的流程、關注點,分析戰略規劃的實施以及戰略規劃的監督與評價,并提出我們制定戰略規劃時應該考慮的若干因素。[5]初景利等(2010)針對美國、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家和我國香港地區圖書館的主要戰略進行了重點考察,提出面向我國圖書館未來發展戰略的若干啟示。[6]
戰略規劃文本的內容分析是探尋圖書館規劃活動特征與規律的很好途徑,國內外學者通過客觀地辨析文本不同層面的屬性,對各自關注的現實問題形成具備實證價值的研究推論。然而,在現有的學術成果中不難發現依然存在若干不足:內容分析的樣本量偏小,覆蓋面偏窄,缺乏全面的中外對比;考察的文本結構不夠系統,較少涉及規劃文本的形態特征,如規劃時長、制定機構、量化指標等。
為解決以上問題,柯平教授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中的圖書館戰略規劃模型與實證研究”課題組從2009年4月至2010年4月收集、整理并翻譯的283篇國內外圖書館戰略規劃文本,針對外表形態、內容屬性和版本特征進行了全面的分析。
就全球范圍而言,所有規劃文本的規劃主體涵蓋公共圖書館(30.0%,)、高校圖書館(42.0%)、其他類型館(21.9%) 和協會(學會) 組織(6.0%)。涉及的地區包括:北美洲(51.9%)、南美洲(1.4%)、歐洲(15.2%)、大洋洲 (4.6%)、非洲(6.4%)、亞洲(19.1%)以及國際性組織(1.4%)。按照聯合國開發計劃署2009年公布的“人類發展指數”,以超過0.9作為判別發達國家的標準,[7]涉及發達(73.1%) 和發展中(26.9%) 國家及地區共38個。按中外維度劃分,國內館的規劃文本占17.0%,國外占83.0%。在國內圖書館的48份規劃文本中,涉及的地區包括:東部(43.8%)、中部(25.0%)、西部(14.6%)、港澳臺(12.5%) 及全國性組織(4.2%)。無論國內外地區之間的比較,還是不同類型的規劃主體之間的剖析,大樣本的規劃文本均具備了一定的代表性,能夠為揭示當前圖書館界的規劃現狀,提供從文本物理形態到戰略思維訴求的實證依據。
戰略規劃文本的編制工作并非完全由圖書館承擔,尤其是國外的實踐進行了很多有益的探索。在分析的樣本中,戰略規劃文本的制定機構被歸納出圖書館、學會(協會、聯盟)、大學、基金會、議會、其他機構和個人等類。75%的文本由圖書館自己編寫,超過10%的由該館所在的大學或中小學編寫,其次為學會(9.33%) 和其他機構(2.61%),議會(1.49%)、基金會(0.75%)和個人(0.37%)所占的比例最小。
通過針對國內外圖書館和不同類型國家的差異性檢驗,可以看出在規劃制定機構的選擇方面,國內外圖書館差異不顯著,而發達與發展中國家之間卻存在著一定的區別。由本館制定戰略規劃的我國圖書館比例不僅高于全球平均水平,甚至超過發達國家近4個百分點。發達國家的高校及中小學館由所在學校制定規劃的比例僅為8%強,我國這種模式的比例則高出不少,達10.9%。相比之下,由學會(協會)組織作為規劃制定機構的情況在我國較為鮮見,由議會、基金會、個人等制定規劃的情況更不存在,樣本的頻數分布較為集中。
在能夠確定時長的230份規劃文本中,最長的時長為30年,最短為1年,平均4.68年。調查樣本以5年為中位數,最多的情況為5年(21.6%)、4年(20.1%)、3年(14.5%)、6年(13.8%),總體呈標準差為2.502的正態分布。
卡方檢驗、方向度量和對稱度量的檢驗結果表明國內外圖書館在戰略規劃的時長方面存在著顯著差異:國內超過半數(53.3%) 的圖書館采用以5年為周期的規劃形式,其次是 6年 (15.6%)、4年(11.1%) 和3年(8.9%);國外樣本的頻數分布較為離散,峰度平緩,最多的為4年(28.1%),其次是3年和5年(20.0%)、6年(17.3%)。在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比較中,規劃時長方面同樣存在著顯著的差異:發達國家的樣本頻數分布與國外圖書館總體水平類似,依次為4年(28.6%)、3年(20.3%)、5年(19.8%)、6年(17.0%);發展中國家的樣本也接近我國的情況,依次為5年(52.1%)、6年(16.7%)、4年(10.4%)、3年(8.3%)。
量化指標是戰略規劃制定的科學論證、實施的精確測量以及評價的規范認知的基礎,是戰略文本科學性與客觀性的體現。很多國內外圖書館的規劃中明確涉及未來發展的館藏數量、人員構成、經費增長、服務時間等量化指標,結合既往的建設成就,形成一種遞進的線性發展路徑。
高達85%以上的國內館規劃文本中擁有量化指標,大大超過全球平均水平,而國外圖書館則低于全球水平,僅有略多于一半的規劃文本中具備量化指標。如果將發達國家、其他發展中國家和我國的樣本分開比較,會形成3個具有明顯落差的層級。我國圖書館正處于一個非常強調量化指標的階段,很多文本均結合經費增長、資源(紙質、電子、網絡) 建設、流通冊次(人次)、舉辦講座、承辦展覽、大型活動、服務網點、回溯編目、縮微拍攝、人才隊伍(職稱、學歷)、全員培訓等方面的工作規劃,明確提出量化的發展指標。發達國家的規劃文本擁有量化指標的比例不是很高,主要原因是不少圖書館在制定規劃的同時還有各類輔助性文獻也相繼產生,如白皮書、開發項目報告、年度報告以及服務與管理的規章條文等,這些文檔在很大程度上對組織的發展進程進行了極具操作性的規范。另一方面,相比我國的量化指標,發達國家的文本做得更加深入系統,強調指標之間的關系考察。美國國會圖書館2008—2013年戰略規劃中,關于員工引進與留任的績效考核就涉及員工續簽率、空職填補的時間、目前職位描述和分析的比例、加入培訓和職業規劃活動的員工數量、目前到職職位的比例、與離職員工進行離職面談的比例等標準。
高頻詞語無疑是介于文本的物理外表與內容屬性之間的一大研究要點,頻繁出現的詞語不僅很大程度上代表著原文的主題,還能體現文本的編制風格、體例結構等特征。
本研究選取國外圖書館(以發達國家為主,以便與我國比較)較為完整的戰略規劃文本178份,利用自編的分詞軟件抽取詞語5175個。通過編制的“停用詞表”,屏蔽近70個常見的介詞、代詞、助詞等虛詞,再合并單復數、動名詞、分詞等詞型,統一為常見的名詞或動詞形式,進而剔除數詞、序數詞、年份、月份、機構名、人名、地名、專有名詞、縮略語等無分析意義的詞語,最終獲取高頻詞1169個。由于以英文為主的外文文本通常以空格作為分詞標志,故在切分便捷、準確的同時也存在著缺乏詞語組配的不足。能夠獲取全文的國內圖書館戰略規劃文本并不很多,本研究針對內容分析的所有國內樣本共計49份,21萬余字,抽取由語義完整的2字至6字詞組成的高頻詞共498個。
從高頻詞的統計結果可以看出,國內外圖書館的戰略規劃文本對“圖書館”“信息”“服務”等詞均有極高的重視程度,成為全文中出現頻率最高的詞語,不同的是國內這些高頻詞的比重明顯低于國外,既說明國外文本的篇幅較小,又反映出我國文本措辭方面的豐富與考究。
國內的戰略規劃對資源建設的強調從多個相關高頻詞中可見一斑,“文獻”“信息”“資源”“建設”等詞及其不同的組合形式體現出以文獻信息為主的基礎建設在我國的重要性。相比之下,國外圖書館更多地直接闡明自身的社會功能,將“社區”“訪問(獲取)”“研究”“學習”和對“需求”的響應紛紛加以關注并編入發展規劃,反映出發達國家和地區在基礎設施具備一定規模的條件下,對圖書館更高的發展目標的訴求。當然,我國圖書館也開始強調“數據庫”“數字圖書館”和“戰略情報研究”等新的發展業態與價值增長點,社會職能的拓展和存在意義的提升正成為越來越多的圖書館在制定戰略規劃時予以充分考慮的因素。“大學圖書館”“高校圖書館”“中小學圖書館”等高頻詞的出現則表明在我國的規劃思路中,擁有清晰的類型劃分,各類圖書館能夠明確自身定位,尋求富有特色的可持續發展之路。國外的規劃文本則更多地采用“學生”“公眾”“社區”等服務對象予以區分,以此明確自身的服務宗旨和遠景目標。
國外文本較為突出的一個特點是對員工的強調,按詞頻計算,“staff”高居所有高頻詞的第4位,相應的內容涉及員工的招聘、培訓、考核、激勵、待遇、管理、職責、價值,乃至輪崗安排等各個方面。相比之下,我國圖書館通常表述的“人才隊伍建設”便顯得相對空泛,在組織的長期發展中的戰略地位遠不及國外的同行。
與我國規劃文本高頻詞的頻次與比重排序基本一致相比,國外文本中存在著某些比重突然增大的詞語,如“社區”“大學”“公眾”“研究”“學習”等。根據前言提到的統計方法,這些詞語應該是在相對較少的文本中多次出現,表明部分圖書館對其較為關注,但并非所有圖書館均視其為規劃重點,表現出國外圖書館在制定規劃時明確的職能劃分。
中外圖書館的戰略規劃在大致方針和訴求基本一致的情況下,仍然表現出諸多差異。就國外文本的突出特點而言,一是務實,強調社會功能和組織管理,如社區、學習、訪問、研究、員工等。二是規范,表現在撰寫格式、體例結構上,通常由戰略、規劃、目標、目的、使命、愿景,以及各類必要的附錄構成。三是嚴謹,表現在戰略意識強烈,規劃思維清晰,不僅是相關術語的頻繁出現,還體現在規劃體系的嚴格劃分與界定等方面。
我國圖書館的規劃文本標題的特點也很突出:一是密切結合國民經濟發展的規劃,如“十一五”等規劃術語便屬于前10個高頻詞之一,其中相關內容被眾多圖書館參照、引用。二是強調基礎資源建設,如文獻、信息、資源、建設等詞以單獨或不同的組合形式反復出現。三是重視政治、經濟大環境對規劃的影響,多以“指導思想”的形式在規劃文本開篇之處予以強調。四是強調自身定位,很多規劃明確該館的類型,如大學圖書館、學院圖書館、中學圖書館等,從名稱開始界定事業發展的方向和特色。
戰略規劃文本的內容因不同國家地區和不同類型的圖書館而有所區別,但在一定的時期或地域中,總有一些核心的內容作為文本的基本要素,獲得大多數圖書館的認同、采用。柯平等(2006)在《圖書館知識管理研究》一書中將這些主要內容概括為:背景(Background,Context)、使命(Mission)、愿景(Vision)、價值聲明 (Statement of Values)、戰略目標(Goals)、任務 (Objectives) 和行動措施 (Measures)。[8]余 倩 等(2009)在針對24個國外圖書館規劃樣本的研究基礎上,總結出13項作為核心體例、特色體例和個性體例構成的主要內容,認為一個較為理想的戰略規劃,其核心構成應該包括愿景、使命、環境掃描、戰略目標、評估指標、財務及其風險分析等要素,同時適當融入價值觀、行動計劃、戰略制定過程、成功關鍵因素、戰略策應等方法或操作性內容。[9]
本文結合前人的研究成果,通過對分析樣本全文內容的歸納提煉,將能夠代表主要內容特征的要素劃分為“戰略管理路徑”和“戰略保障體系”2個維度,前者包括使命陳述、愿景展望、發展歷程、環境分析、目標體系、實施策略、部門分工、評價體系、制定過程和成功關鍵因素等10個具體要素,后者包括服務承諾、經費支持、組織管理、信息資源、人力資源、建筑設施、技術應用、薪酬管理、危機管理和可行性分析等10個具體要素。
從各內容要素的相關性檢驗結果可以看出,顯著相關的現象普遍存在,每個內容要素與其他要素之間均有檢驗概率值小于顯著性水平的情況,如使命陳述分別與愿景展望、環境分析、目標體系、評價體系、制定過程、經費支持、組織管理、人力資源、薪酬管理、危機管理、可行性分析等要素之間的相關性均非常顯著。表中380個非自我比較的相關系數中,有296個在0.01置信水平上的顯著相關,28個0.05置信水平上的顯著相關,共324個相關系數的檢驗概率值拒絕零假設,占85.3%,即絕大多數的規劃文本內容要素之間存在著顯著的相關關系。另一方面,盡管顯著相關的要素為數很多,但相關系數大于0.5的僅有12個,占所有相關系數的4.1%,而0.2到0.3之間的138個,比例高達46.6%,表明總體的相關度并不高,內容要素之間具有相互獨立的特征屬性。經過巴特利特球度檢驗,20個要素從不同側面代表著規劃文本的內容屬性,它們盡管相互關聯,但無法重組替代,是國內外圖書館戰略規劃文本中的基本內容要素。
相關分析從統計學的角度揭示了各內容要素之間存在的關聯度,但尚未反映文本編制時,不同圖書館的規劃體例規范特色,以及由此體現的基本要素的重要程度。為了更清晰地考察內容要素在各類規劃文本中的使用狀況,本研究重點關注文本各組成部分的詳略等級,并加入了對不同類型圖書館的歸類分析,以此揭示各類型圖書館在規劃發展中的工作重心與戰略理念的差異。
總體而言,戰略規劃文本中關于管理路徑的要素共計10個,內容詳盡比例最大的是目標體系(54.06%)、實施策略(49.12%)、環境分析(22.97%)、愿景展望(21.20%) 和使命陳述(17.67%) 等。所有文本均涉及到的最多的要素包括目標體系、使命陳述、實施策略、愿景展望和環境分析等,與最詳盡的要素在排序上略有區別。缺失最多的要素依次為:評價體系(78.80%)、部門分工(74.91%)、成功關鍵因素(68.20%)、制定過程(63.25%)、發展歷程(57.24%)等。關于保障體系的要素共計10個,內容詳盡比例最大的是信息資源(32.16%)、技術應用(18.37%)、人力資源(16.96%)、服務承諾(14.49%)、建筑設施(13.43%)等。所有文本均涉及到的最多的要素包括信息資源、人力資源、技術應用、服務承諾和組織管理等,與最詳盡的要素在排序和內容上均有區別。缺失最多的要素依次為:薪酬管理(92.93%)、可行性分析(89.75%)、危機管理(89.40%)、經費支持(56.54%)、建筑設施(53.71%) 等。
從國內外圖書館的比較視角進行分析,二者共同擁有對目標體系、實施策略和信息資源的最高重視,同時,所有的規劃文本中對可行性分析、危機管理和薪酬管理均較少提及。國內外規劃文本最大的區別在于國內館對人力資源、技術應用、服務承諾和發展歷程等要素的重視程度明顯高于國外館,而后者對使命陳述、環境分析、制定過程等要素則相對更為強調,這些也恰好是我國圖書館較為忽視的部分。
從不同類型圖書館的比較視角進行分析,目標體系和實施策略是共同關注的內容,薪酬管理、危機管理和可行性分析也是普遍忽略的部分。公共圖書館和高校圖書館對信息資源的規劃和戰略遠景的展望都很重視,但前者同時也強調人才隊伍的培養和使命陳述的編制,后者則更強調高新技術對本館戰略發展的影響。其他類型圖書館在總體上與公共和高校圖書館沒有顯著的區別,除了對發展歷程相對較為重視以外,其他的內容要素排序基本一致。協會(學會)制定的規劃文本則大多缺乏建筑設施方面的內容,這與其并非實體機構的建制特點有關,但此類文本中最被忽略的是評價體系,這一點與各類圖書館存在著極大的差異,應該予以關注和探討。
針對同一圖書館在不同時期制定的戰略規劃文本進行時間維度的縱向比較分析,能夠揭示戰略發展態勢下的文本進化特征。參與分析的樣本中,36份國外文本屬于不同時期編制的綱領性文件,我國的規劃文本無法獲得連續性的版本,故僅能考察國外的版本特征狀況。
不同版本之間的區別首先表現在體例結構方面。通常是越新的版本擁有越多的內容要素,結構也更為完整,如美國俄亥俄(Ohio) 州立圖書館2008—2012年的規劃[10]比2002—2007年的版本[11]增加了利益相關者的參與、宣傳和公布、監測等板塊;加拿大皇后大學圖書館2002—2005年的戰略規劃僅有愿景、挑戰、核心服務追求與目標、行動方案幾個部分,[12]在2006—2008年的版本[13]中就在開篇增加了導論、規劃內容和使命等內容,在最后還補充了“致謝”部分,逐一列出提供寶貴意見的同事及戰略規劃小組成員的姓名。
局部內容的擴充也是后續版本的一大特色,如俄亥俄州立圖書館的最新規劃文本就在原來的本館簡介基礎上,增加了全州的圖書館網絡(OPLAN、OhioLINK、INFOhio)及區域性事業概況(俄亥俄州的圖書館狀況)。作為戰略規劃的主體內容,目標體系的逐漸完善成為版本更新的重要工作,幾乎每份規劃文本都會對既往的版本進行目標體系方面的重大修改。皇后大學圖書館的前一版本規劃僅有6項核心服務追求與目標和各由一段文字概括的3個行動方案,但現行版本則列出了5個主要的戰略規劃主題,每個主題下設3—5個戰略目標。圖書館的功能小組和支持小組為完成這些目標而制定了一系列的活動和措施,存放于可在該館網站中查閱的數據庫中,并保持對其不斷的更新。戰略規劃的版本更替在內容結構得到修改與完善的同時,其表現形式甚至已超越了文本自身的范疇,最新的版本得以通過不同的媒介和渠道進行呈現、傳播。
我國圖書館的戰略規劃通常使用指導思想、發展定位、基本原則等內容作為規劃制定的核心理念,國外通行的做法則是以使命陳述和愿景描述來表達組織的基本價值、未來預期、發展訴求。圖書館對自身存在價值的判斷和未來圖景的展望是一個延續性的遞進過程,不同時期的規劃文本對此的表達不盡相同,或略做修改,或全面更替。
美國國會圖書館是規劃核心理念延續傳承的典型代表,其10年間的2個版本均保持了一致的愿景:“確保知識、信息的獲取和促進國會及其各部門對館藏資源的創新性利用方面處于全國領先地位。”使命也完全一樣:“確保國會和美國人民能夠獲取、利用其資源,并為后代維護與保存一份完整的,蘊含知識與創新的館藏。”俄亥俄州立圖書館的使命在前后2個版本中得到擴充和完善,由“為俄亥俄州居民提供專業服務”拓展為“確保俄亥俄州一切居民,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無論是城市還是農村,都能得到最好的圖書館服務,并能參與終身學習以促進俄亥俄經濟健康發展”。皇后大學圖書館的愿景由“支持學習和教學與研究中的卓越成就”轉變為“領導學習、教學、研究的學術活動,樹立創新的文化,并建立良好的聲譽”,在前后2個版本中得到了提煉、升華,訴求的范圍被明顯擴充和加強。
比較而言,我國圖書館的規劃核心理念缺乏足夠契合地方特色,乃至本館現狀的個性化訴求,“以人為本”“讀者第一,服務育人”“一切為了讀者、一切方便讀者”“以讀者服務為中心”等宗旨被廣泛而長期地秉承,“滿足全社會對科學文化知識的需求”也成為眾多圖書館的戰略出發點。另一方面,從國家到所在高校的發展規劃,從相關圖書館規程到行業性發展綱要,甚至意識形態領域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均被作為戰略規劃的指導思想,而最能體現圖書館核心價值的職業精神、平等服務的價值追求,文化傳承的戰略使命等理念卻很少出現在國內規劃文本的突出位置。盡管沒有足夠樣本進行我國圖書館的版本特征比較,但長期以來的慣例致使版本的更替通常會保持既往特色,戰略核心理念的演進與完善仍與國外發達地區之間存在著較大的差距。
隨著戰略進程的深入,圖書館實踐的效果和影響也會在規劃文本的更替中體現出來,新版本通常在戰略主題、目標體系和實施方案等方面對舊版本做出進一步的完善。
美國國會圖書館戰略計劃的實施從規劃文本的演進中得以提升:1997—2004年的戰略規劃圍繞四個主要目標,每一目標又包括各自的任務,圖書館為此設計并實施了一個結構化規劃、計劃、預算、執行和評估系統;新的2004—2008年戰略規劃也提出了一套富有挑戰性的計劃目標,為此,新版的文本明確提出“必須具有足夠靈活的機制,抓住不斷改變的環境機遇。與其他計劃一樣,當它開始實施以后,我們還要經常回顧并允許中間的調節和改變”。
這種“中間的調節和改變”被很多國外圖書館采用,產生出相應的過渡性規劃文本。作為正式文本的補充,中期修訂的文本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反映規劃實踐在綱領性文件的指引下,不斷取得階段性的成就。比起正式規劃文本,修訂版本往往顯得更加完善,更具合理性和操作性,能在更大程度上調整和推動戰略規劃的實施。
戰略規劃文本通常由若干內容要素組成,要素之間并非毫無關聯,體現在文本的體例結構上便形成了一定的規范和模式。經過長期的實踐,國內外的各類型圖書館都擁有了適合自身的文本編制慣例,曾翠和盛小平(2010)通過解析國外大學圖書館戰略規劃案例,歸納出五種主要模式:“總—分館”模式、“總—分目標”模式、“關鍵領域”模式、“目標—戰略—資源需求”模式和“短期—中期—長期戰略目標”模式。[14]不同的模式各具優勢和特色,是我國圖書館開展戰略規劃的重要參考。
戰略規劃文本的編排體例反映出內容要素的相關屬性,也體現著戰略規劃制定者的邏輯思維和關于總體策略的基本認識,編制模式的重要性已超出了文本規范的范疇,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圖書館戰略意識的確立和戰略實施的績效。
根據本研究的內容分析和框架構建的結果,可以總結出一個包含主要戰略規劃要素的文本體例結構,以此代表戰略規劃文本的基本編制邏輯和撰寫體例,如圖所示。

圖 圖書館戰略規劃文本體例結構
圖中部粗線方框的部分是戰略規劃文本的基本構成模塊,是一份完整的文本所需的必備框架,起始于使命陳述的確立,終止于行動計劃的編制。5個基本模塊按照戰略規劃制定的邏輯順序展開,前后秩序通常不能調換,具有線性編排的特征。從使命到愿景代表著圖書館的核心信念,具有唯一性;而從目標到任務,再到計劃,則屬于發散性的匹配模式,通常呈現一對多的樹狀結構,至行動計劃模塊,文本內容最顯豐富。
圖上部的虛線方框部分代表戰略規劃文本中的輔助性要素模塊。圖書館的價值觀是對使命和愿景的補充,環境分析則是愿景確立和修正的重要依據。資源、分工和評價是針對戰略實施方案的保障性補充,能夠為圖書館的戰略進程提供資源基礎,為戰略方案的順利實施明確部門分工,為戰略規劃的改進完善提供績效評估。輔助性模塊不是戰略規劃文本的必備框架,但有利于戰略規劃的科學性分析與制定,并能提升文本的可信度和權威性。
圖下部的虛線方框部分代表形成各結構模塊的戰略規劃分析和制定的步驟,與本研究構建的流程相對應。核心信念的確立促成圖書館使命的形成,組織變革預期產生圖書館未來愿景和總體目標,戰略模式定位有助于戰略目標和細分任務的明確,行動計劃編制則確保了最為具體的戰略方案的形成。各操作步驟中的戰略規劃流程為文本的結構模塊提供了方法、技術方面的支撐,結構模塊的邏輯體系又構成了管理流程的作用對象,有助于對圖書館戰略架構和規劃思維的全局性把握。
國內外現有的圖書館戰略規劃文本雖然各具特色,內容不一,體例結構差異頗大,但可以概括為“戰略管理路徑”和“戰略保障體系”2個大類,各自包含10種內容要素。通過內容分析,得到所有要素按詳略程度在國內和國外文本中的排序,專家調查的結果則顯示了理想狀況中的結構模式。依次排序的內容要素體現出各自在規劃文本中的重要程度,逆序排列,以排序值20代表最高的重要性,排序值1代表最低的重要性。根據經驗判斷,借助重點項目課題組針對業內專家的問卷調查結果,為國內、國外現狀和理想預期三種結果賦予0.2,0.4和0.4的權重,三者權重值與排序值的乘積之和為每個內容要素最終的判別分值(加權總分)。根據結合國內外現狀與理想預期計算出的判別分值,能夠將戰略規劃文本的20類組成部分劃分為較為重要,一般的規劃文本均應涉及的“必備要素”,以及重要程度次之,可為各館視情況自選的“備選要素”。
劃分結果顯示,10個“必備要素”為:目標體系、實施策略、愿景展望、信息資源、使命陳述、人力資源、技術應用、組織管理、環境分析、經費支持。10個“備選要素”為:服務承諾、建筑設施、發展歷程、評價體系、部門分工、成功關鍵因素、可行性分析、制定過程、危機管理、薪酬管理。屬于“戰略管理路徑”和“戰略保障體系”兩類的內容要素在劃分結果中各占一半,分布較為均勻、合理。為減少權重賦值的主觀影響,本研究又按0.2,0.3,0.5和0.2,0.5,0.3為國內、國外現狀和專家預期的三種排序結果進行賦值計算,兩次得到的結果均表明,除少數內容要素的前后順序略有區別外,“必備要素”和“備選要素”中的各成份與前文的計算結果基本相同。
按照重要程度劃分的兩類要素可作為圖書館編制規劃文本時,決定內容取舍的參考依據。一般而言,級別越高、規模越大、機構越健全、管理越規范的圖書館,除必備的要素外,規劃文本中包含的備選要素就應越多、越齊全;小型或處于發展初期的圖書館可視自身和環境情況進行選擇,以便簡潔、高效、實用、可操作地編制本館的戰略規劃文本。
“必備要素”和“備選要素”兩大類型的內容之間并不具有絕對的分界標志,尤其是服務承諾、建筑設施、發展歷程等重要性評分相對于“必備要素”稍低的“備選要素”,在很多戰略規劃文本中均特別提出,因此,兩類要素表現出的僅是一種參考性劃分,實踐中的取舍還應根據特定圖書館的具體情況而定。另一方面,除了這20個主要的內容要素,其他的諸如館訓、規劃人員名錄、戰略規劃實施進度表等內容應受到一定的重視,必要時,也應成為戰略規劃文本的有機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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