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木制佛像,在一場大火中安然無恙,歌后王菲在微博里轉發時表達了崇敬之情。這讓打假斗士方舟子頗為不爽,認為王菲在用其名人身份宣傳封建迷信。此后兩人在微博中綿里藏針地互有語言交匯,最后王菲率先認輸。一尊佛像引起的有關“科學與信仰”的紛爭到此結束。
王菲和方舟子各自所處的領域,風馬牛不相及,如果不是博友從中轉來轉去,挑逗“斗士”表態,這兩位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碰面。對于那些八竿子打不著卻被硬湊到一塊的事物,可以用一句恰到好處的俗語來形容,驢頭不對馬嘴。因此,方舟子無法理解王菲,王菲說方舟子“不可思議”,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兩人相談甚歡,甚至找到了科學通往信仰的捷徑,那才不可思議。
科學與信仰,一個是針尖,一個是麥芒,雖然各自都有強大的理論體系支撐,但兩者之間,一方永遠無法說服另一方。按照科學邏輯分析,那尊劫后余生的佛像之所以沒被大火吞噬,有很多偶然因素,比如恰好躲在沒被火焰舔到的地方,比如被倒塌的其它物體保護起來了。而從信仰的角度看,即便是現實的偶然因素,也可解釋為它自有天佑。
幾乎每個中國兒童在接受啟蒙教育時,都會被問到“長大了愿意干什么”這個問題,而有相當多的兒童都意氣風發地以“當一名偉大的科學家”作答。在這樣的教育背景下,即便方舟子不在微博上做科學普及的工作,絕大多數人也會相信,佛像能在大火中存留,是自然的結果,而非信仰的力量。因此,方舟子的理性是對的,但是我們能因為某個人或某種觀點是對的、正確的,就認為其他人或其他觀點是錯誤的嗎?
支持王菲的博友認為方舟子管得太寬,這話有理,方舟子這次不但管得太寬,而且手伸得也太長了。在強調尊重人性、尊重信仰的年代,藉保護大多數人的權利之由,將手伸進私人領域扮演警察角色,說難聽點,這是對個人權利赤裸裸的侵犯。王菲難道還得經過科學論證之后,才能公布自己的信仰?名人表達一種向善的愿望,就成了傳播封建迷信?方舟子不但低估了人們的智商,而且對大家普遍具備的情商視而不見。
談到信仰,很多人想當然地就聯想到了迷信,這是很狹隘的。迷信是信仰一種,但絕不是信仰全部,廣博的信仰是無法進行定義的,除了代表一種向善的愿望,信仰還是一種堅持,一種理想,一種希望,一種力量,一種存在……凡是讓人朝著美好方向行進的信仰,都應該得到尊重和鼓勵。科學讓人生活得更美好,因此科學也是一種信仰,所以,不能為了自己的信仰而對別人的信仰指手畫腳。
從一開始陷入紛爭就不可能贏的王菲,選擇了認輸,這也是“不與人爭執”的信仰。以勝負來評價王菲與方舟子有些菲薄,但當狹隘的科學遭遇博愛的信仰,王菲的姿態是輸的,但精神卻是贏的。她沒傳播迷信,而是給一些人上了一堂有關信仰的普及課。
(編輯 鄭儒鳳Zrf911@sina.com)
韓浩月,男,生于上世紀70年代,現居北京。評論人,為多家媒體撰寫文化、娛樂評論。專欄作家,出版有多部個人作品集,新書《愛如病毒,喜歡潛伏》正在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