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兒在子宮內揮著小手,而胎盤卻在暗自醞釀著一場“血案”。胎盤前置就如同孕婦體內的地雷,隨時可能奪走母女的生命。醫生對此束手無策,于是轉院、轉院……
胎盤前置對于孕婦和胎兒來講是一種罕見又極為兇險的情況,胎盤豐富的血管失去了子宮壁的保護,直接裸露在宮口,隨著孕婦的運動或是子宮的收縮,隨時可能破裂,導致孕婦大出血,危及胎兒和孕婦的生命。其發生率國內報道為0.24%#12316;1.57%。
我家僅有“孕13周”的“小虎妞”就這樣狠狠地“咬”了我這個親媽一口。
醫生說:這種情況我們沒見過
2011年2月1日,我懷孕剛滿13周,本想過完年再去做第一次B超產檢。然而,上班時一次小小的磕絆,卻導致下身開始大量出血。難道是先兆流產?我當時嚇哭了,哽咽著趕忙給老公打電話:“老公,快來接我去醫院!”
老公的姑姑是北京一家二級醫院的產科主任,她先查看了我的出血量和出血顏色,打了止血針,然后推我進了B超室。第一次看到寶寶的樣子—她的心臟急速地跳動,似乎還向我揮著小手。我的心軟軟的,我的好寶寶你為什么要走呢?
“羊水沒有破,孩子很健康,不是先兆流產,但是#8943;#8943;我從事產科工作20年,只是聽說,卻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姑姑有些緊張地說,“你得的是胎盤前置,而且完全覆蓋宮口。這種情況,不是由于磕絆導致的。這種情況下,胎兒隨時會出現危險,而且孕周越大,胎盤受壓越嚴重,出現大出血的幾率越高。你們趕緊轉院吧。”
老公沉默了。我心陡然變冷,緊緊地抱住老公,淚水奔涌而下。
來到北京一家著名的三甲醫院,產科劉主任看到再次B超檢查的結果后,沉默良久說:“這種情況我們醫院一年也就能遇到一兩例,都沒能保住。我建議還是別保孩子了,像這種情況最好也別引產,容易大出血,還是剖宮吧。至于以后能不能懷孕就不好說了,保與不保還要你們自己做決定。”
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寶寶,你為什么這么戲弄爸爸媽媽啊!難道今后我就沒有做母親的權利了嗎?無助的我望著老公—我們該怎么辦?
此時的老公沉默著,沒有哭。他把我攬入懷中,讓我平靜下來。“不保孩子了,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老公長嘆一聲后說,“寶寶會原諒我們的。實在不能懷孕,咱們還可以抱養一個。”老公的聲音在顫抖,“只要你在,咱們的家就在。沒事的,別擔心,有我呢。”這個男人淚如雨下。
峰回路轉初感靜臥之痛
這時姑姑的手機響了,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了出來:“老伙計,剛才手術關機了,你侄媳婦的事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來我這里。我們這兒一周就能見到兩例同樣的情況,只要按我說的辦,我敢保母女平安。”
我和老公頓收淚水,面面相覷。
來到北京市婦產醫院,姑姑找到電話里的“老伙計”—北京市婦產醫院的張主任。她又給我做過檢查后說:“是比較嚴重,但是沒問題。不就是出血嗎?用藥不讓子宮收縮,讓孕婦躺著別動,哪里還會出血。哈哈,別擔心了。”
“如果,睡覺時要是翻身呢?”我問。
“沒事,用皮帶勒上,就是孕婦會遭些罪。咱們要想保住孩子,就必須做好這個心理準備。你們去辦手續吧,我去安排病房。”說完,張主任便轉身一溜小跑地走了。
我看了看老公,萬萬沒想到,事情到此竟如此簡單,各種兇險和艱辛竟被如此輕描淡寫。不過一想到還要用皮帶捆住睡覺,我感到了一絲畏懼。
終于住進了病房,我第一次領教了保胎的痛苦。為了防止宮縮導致胎盤出血,硫酸鎂溶液被以每分鐘1毫升的速度緩緩注入靜脈。藥物的刺激帶來了小臂血管火燒火燎的疼痛,抓不到也揉不了。接下來10個小時的輸液,讓我根本無法入睡。
難熬的還不是藥物帶來的疼痛,小便成了最為急迫的問題。由于必須臥床,我只能使用便盆方便。幾經努力還是沒能成功,小腹憋得隱隱作痛。這時還是老公有辦法,他開始吹哨,并且不停地將水在水杯間倒來倒去,發出“嘩嘩”的聲音,引得我偷笑不止,結果一放松,終于“大江東去”。
然而,住院第二天中午,我又遇到了更大的挑戰—平躺大便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足智多謀”的老公也是束手無策,大夫、護士被叫來好幾撥,除了“適應”二字也別無他計。“這事還得您親自來辦。”老公壞笑不止。
已經躺了近20個小時的我早已腰酸背疼、頭腦發暈,早想下床走動走動,再加上我的暴脾氣怎能忍受這番“屈辱”。于是,拔了輸液針,翻然起身,老公一個沒攔住,我沖進了衛生間,好痛快。然而,一股淡紅色的暖流從下身流了出來,老公嚇得忙叫來張主任。
張主任指著老公一頓劈頭蓋臉地痛斥:“要保胎,就老老實實地躺著,堅決不許下床!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去照個B超吧。”此刻的我已經后悔莫及、痛不欲生。老公像父親一樣摸了摸我的頭:“唉……就讓她走吧。別難過了,不是你的錯。”
B超的結果,孩子居然安然無恙,流出的是淤血。除夕夜,我躺在病床上,老公給我講著故事。看著這山一樣的男人,為了愛情,無論未來幾個月的靜臥有多么艱辛,我也一定要忍耐。
再次出血驚魂出院務必謹慎
然而,幾個月的臥床保胎絕非最初想象的那么簡單,幾乎每個“關口”都在挑戰著自己忍耐的極限。在渡過了最初一周的藥物不適和排便不習慣的考驗后,應對突發性出血成為了我們面對的第一道難關。
由于北京市婦產醫院病床緊張,對我的治療也已全部結束,剩下來的只是靜臥觀察,于是我被要求一周之后出院。然而,一旦回家后出現大出血,依然要盡力爭取在15分鐘內送進醫院急救,最長不能超過半個小時。
回家是不可能的,北京市的交通擁堵不堪。租住醫院周邊的賓館或民宅就成了不得已的辦法。為了搶救時擔架進出方便,房間最好是在一層,若是高層,電梯也要能放得下擔架而且保證24小時運行;為了孕婦的身體和心理健康需要,房間還要通風、采光俱佳;小區道路更要暢通以便急救車輛能夠及時駛入。
老公轉遍了周邊所有的賓館和房屋中介,也沒有找到一間這樣的住房,只有一間二層的兩居室,勉強符合條件。誰想這還真為后來的搶救埋下了隱患。
就在出院大約一周的一個夜晚,夢中猩紅色的大水把我驚醒,又出血了。大約5分鐘后,救護車趕到,可是,當抬我下樓時擔架卻被卡在了樓梯的拐角。兩個護工盡管累得滿頭大汗,擔架也無法轉過。搶救的時間在一點點被延誤著,我的血流得更多了,最初的無措已經被恐懼代替。
老公情急一下鉆到了擔架底下,雙手抓住擔架外沿,奮力向上托舉,只聽“啊”的一聲,擔架被舉過樓梯扶手。到了救護車上,看到老公的手已被碾破,鮮血浸紅了袖口,我的心一陣抽搐,暈了過去。
醒來時我已躺在了病房里。后來才得知,醫生搶救了我一個多小時才止住血,出血量達到了600多毫升。謝天謝地,這個“虎妞”居然安然無恙。我也終于被準許長期留院觀察,只是晚上睡覺時被束上了一條皮帶。
肌肉在消失 親情在增長
臥床兩周后,肌肉乏力的感覺開始逐漸襲來,臥床一個月后,肌肉的乏力開始變為隱隱的疼痛。這種疼痛大約持續到臥床第三個月,那時雖然不疼了,但是就連自己舉個水杯、吃個飯都覺得疲勞。臥床保胎的最后,你會發現即使你想下床都已經沒有力氣了,腿瘦得能捏起皮,只要躺在床上略微抬抬頭就會感覺天旋地轉。
但是,每當我要放棄的時候,總是想,之前受到的驚嚇和磨難不就白費了,還有幾個月、幾個星期就能熬到頭了。但是,如果要是沒有老公和家人的幫助,我早被折磨瘋了。
在靜臥的日子里,為了防止我生褥瘡,也為了給我舒筋活血,老公每天早晚都要用熱水給我擦洗身體。冬天里熱毛巾涼得快,為了熱敷的時間長一些,老公往往赤手撈起剛用開水燙過的毛巾,擰干,疊好,給我擦拭。每每看到被燙得通紅的那雙手,我心里就有些發酸。
每天臨睡前,老公還要給我做全身按摩,這是老公特意去醫院理療科學的手藝。每天給我周身按摩完畢,老公往往累得渾身是汗。最初一周,老公給我按摩完,手酸得連筷子都拿不住。對此老公笑言:“你躺著修禪,我練鐵砂掌,今后誰欺負咱孩子,我捏死他。”
白天,母親和婆婆一人一天輪流照顧我,給我們做飯、收拾家務、陪我聊天、為我端屎端尿。起初,我實在不好意思讓婆婆為我端屎端尿,于是就在婆婆照顧我的時候盡量不喝水,等到老公下班回來再排便。后來被婆婆看出了心思,埋怨了我一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是我親閨女,還見外呀……”看著婆婆細致耐心地為我接便,擦洗污垢,我心里有說不出的感激和溫暖。
在老公和家人的呵護下,我并沒有出現醫生所說的產前抑郁的情況。多吃蔬菜水果不僅對胎兒有利,同時不宜便秘,對保持好心情也有一定的作用。但是,水果不能多吃,容易引起孕期糖尿病。寫日記也是我排遣時光、堅定意志的好方法—
3月15日聽胎心很正常;4月2日又一次小規模的出血,我沒有怕;5月7日寶寶開始在肚子里踢我了,好幸福;6月9日,又一次大出血,醫生們忙活了兩個多小時,寶寶沒事;大夫決定7月提前剖腹產,因為胎盤前置自己生有危險;7月14日,寶爸和我決定,等小家伙生出來后先揍她一頓。
7月15日,我還沒來得及記,“小虎妞”就平安地來到了這個世上。看著還沒睜眼的寶寶—你可把媽媽“咬”得不輕啊,祝愿你一生都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