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難來襲,好嫂子撐起一片天

墨西哥有句諺語：“支撐起家庭的不是大地，而是女人的肩膀。”而這個中國女人用她無悔的選擇，支撐起這個大家庭，為親人的幸福扛起了本不屬于自己的責(zé)任。

千萬別隨便說自己是好人，在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里，做個好人也許并不難。可很多時候，真正的好人是需要經(jīng)受考驗的，而那考驗往往意味著艱難的抉擇。

身為河北省承德市雙灤區(qū)財政局員工的孫鴿，就曾面臨過幾次抉擇。“我相信，那樣的時刻，換誰，都會這樣做，我真的沒有做什么。”事情已經(jīng)都過去了，孫鴿仍不肯為自己唱半點贊歌，這個外表溫婉的女人，有著自己的堅持。

丈夫的健康和小叔子的“生命呼救”哪個更重要

孫鴿有過兩次對生命的深刻體悟，一次是母親離世，一次是小叔子孫士權(quán)患上白血病。

母親走的時候，孫鴿年齡還小，在哥哥姐姐悲慟的哭聲中，孫鴿也跟著哭。父親將兄妹中年紀(jì)最小的她摟進懷里，一邊給她擦著眼淚一邊安慰她，自己扭頭紅了眼圈。孫鴿哭得更厲害了，父親懷里的溫度讓她想起母親身上的溫暖，她伸手哭喊著叫“媽媽”，可母親卻再也無法醒來。

如今，母親已經(jīng)離去好多年，可時間并沒有沖淡孫鴿的悲傷，反而成了她最催淚的過往。

小叔子患病的時候，孫鴿已過不惑之年。“白血病”三個字讓她震驚了，這種以往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疾病發(fā)生在親人身上，孫鴿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是2005年7月。

看著躺在病床上、渾身無力的小叔子，孫鴿掉淚了，這個她嫁過來時才十幾歲的小男孩如今已經(jīng)長成了男子漢，娶了妻子生了兒子，可誰能想，生活幸福美滿的他竟遭遇了這樣的不幸。婆婆當(dāng)著眾人的面放聲大哭起來，這個在孫鴿印象中事事都默默承受的“偉大”老人，這一次卻無力再承受眼前的一切，哭得像個孩子。孫鴿在一旁跟著悄悄抹淚，容易動情又做了母親的她懂得婆婆的感受。

孫鴿管小叔子叫弟弟，弟弟就是她的親人，婆婆一家人都是她的親人。用她的話說，他們也會有矛盾和分歧，但那一家人都很“好”，所以彼此相處得和諧融洽。如何挽救弟弟的生命是孫鴿那段時間想得最多的事。她常常能想起母親，想起那種怎么抓也抓不住、怎么留也留不住的感覺，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痛。

白血病很難被治愈。化療可以救治，但不一定能治愈；骨髓移植有治愈的可能，卻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并且費用很大。在選擇治療方案的時候，全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還是給士權(quán)化療吧。如果骨髓移植，肯定要從這幾個兄弟中找，可萬一不成功又影響了其他幾個哥哥的身體健康該怎么辦？”70多歲的婆婆聲音沙啞地說著，她不僅擔(dān)心其他幾個兒子的健康，更擔(dān)心幾個兒媳無力承受將來的一切。

也許是對未知的不確定讓他們放棄了嘗試的勇氣，多數(shù)人都站到了婆婆的一邊，不支持孫士權(quán)進行骨髓移植。

“還是試試吧，畢竟骨髓移植有治愈的可能。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不該放棄，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孫鴿說著，眼圈紅了，口氣中有不容置疑的堅定，“如果需要錢，我愿意拿出自己的積蓄，雖然微薄，但我愿意盡力。”

聽了孫鴿的話，婆婆感動得啜泣起來，這個救兒心切卻又深感無力的老人選擇“放棄”也實屬無奈，如今竟有兒媳站出來，說出了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其他人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孫鴿，開始重新思考孫士權(quán)的救治方案，思考的結(jié)果是：全票通過，骨髓移植。

其實，孫鴿的建議對她而言是有“風(fēng)險”的：如果丈夫配型成功就要捐獻骨髓，如果拿出積蓄給弟弟治病，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怎么辦？可在生命已經(jīng)發(fā)出緊急呼救的弟弟面前，孫鴿覺得自己顧不得想太多，她所能想到的就是伸手拉弟弟一把。

不久后，孫士權(quán)的3個哥哥到醫(yī)院進行骨髓配型，最終，孫士權(quán)的三哥、孫鴿的丈夫?qū)O士斌配型成功。

“弟弟終于有救了！”得知消息的孫鴿一邊笑著，一邊眼里溢出了淚水。可擦了擦高興的淚水，孫鴿的擔(dān)憂又隨之而來：有人說，捐獻骨髓對身體有影響、會留下后遺癥，而丈夫的身體不好，有痛風(fēng)、高血壓的老毛病，他能承受得了嗎？會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想著想著，孫鴿不禁心疼起來。

那天，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孫鴿的腦海中不停地閃現(xiàn)著兩個人，一個是虛弱躺在病床上的弟弟，一個是40多歲又有病在身的丈夫。那一晚，孫鴿怎么也睡不著，眼前仍是丈夫和弟弟交替出現(xiàn)的身影。夜越來越深，孫鴿發(fā)現(xiàn)丈夫和弟弟的身影開始慢慢重合，并且越來越清晰，最終定格在弟弟的身上。

第二天，孫鴿去看婆婆，發(fā)現(xiàn)她正一個人靜靜坐著流淚，孫鴿沒有說話，悄悄走到婆婆身邊坐下來，自己竟然也掉下淚來。婆婆意識到孫鴿來了，趕忙抹了抹眼淚，然后握住孫鴿的手說：“多虧有你，讓我們看到了希望，可這希望怎么這么讓人揪心，結(jié)果到底會是啥樣啊？”孫鴿輕輕握住婆婆的手，仿佛握住一個無力孩子的手，她沒有說話，卻比誰都揪心，因為那兩個男人都讓她牽腸掛肚。

“你們的房子不能賣，先抵押我的房子吧”

這期間，孫士權(quán)一直在醫(yī)院進行化療，由于感染了嚴(yán)重的“曲霉菌”，僅僅4個療程就花去了40多萬元，將之前政府機關(guān)的捐款、親戚朋友的捐助以及兄弟姐妹所湊的錢幾乎花光。可如果要做骨髓移植的話，還需要交50萬的手術(shù)押金，并且后續(xù)治療的費用也是個無底洞。

孫士權(quán)的妻子楊亞玲有種走到絕境的感覺，那段日子，她常常一個人偷偷地哭，可哭完還是要面對現(xiàn)實。想來想去，她想到了賣房子。

“亞玲，房子不能賣啊！如果將來士權(quán)回來，他住哪兒？沒有了家，他心里該是什么滋味？如果他知道你要賣房子，知道你和孩子將‘無家可歸’，這病他還能治嗎？”得知消息的孫鴿找到弟媳。

“可不賣房子又能怎么辦？”楊亞玲捂著臉嗚嗚地哭了，瘦弱的背影里藏著太多無奈和心酸。

孫鴿的眼圈紅了，她輕輕吸了一下鼻子，說：“先把我家的房子抵押出去，給弟弟籌款治病吧……”孫鴿是有備而來的，語氣中仍然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她不想讓這個因為疾病而變得身無分文的三口之家，再因為沒有房子而絕望。

楊亞玲抬起頭，眼神里有驚訝也有感動，她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地掉淚。

這期間，曾有好友勸過孫鴿：“又不是親弟弟，做的差不多就行了。再說你錢也沒少拿、力也沒少出，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如今你再欠一身的債，你們?nèi)谌诉€過不過了？你還是再想想吧。”可孫鴿卻怎么都聽不進勸告，病床上孱弱的弟弟總讓她覺得自己心口有什么放不下的東西。“怎么都放不下啊，那是一個等待挽救的生命，我天天都覺得心口沉甸甸的。”

孫鴿又一次感動了親朋好友，很多人積極加入到籌款的行列中。而孫鴿的丈夫?qū)O士斌也在為全力挽救弟弟而努力，他一家家醫(yī)院地奔波著，從醫(yī)生接待患者的態(tài)度、從醫(yī)療條件等做選擇，希望為弟弟挑選一所好的醫(yī)院。

移植手術(shù)已經(jīng)進入準(zhǔn)備階段。

在準(zhǔn)備給弟弟做骨髓移植的前幾天，孫士斌住進了醫(yī)院，每天注射一針動員劑，以使體內(nèi)的造血干細胞被充分動員起來。采集造血干細胞之后，由于身體虛弱的緣故，孫士斌感覺疼痛難忍，有一天上午，他疼得躺在床上咬著牙，一句話也不說。看著眼前的情景，孫鴿心疼地流淚了。

孫士權(quán)的骨髓移植手術(shù)成功了。盡管“曲霉菌”是骨髓移植病人的克星，但孫士權(quán)的手術(shù)卻非常成功。

當(dāng)消息從異地他鄉(xiāng)的醫(yī)院傳來，孫鴿一邊笑，一邊抹淚：“太好了！太好了！”

“其實，功勞應(yīng)該是這

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手術(shù)之后，孫士權(quán)仍要繼續(xù)在醫(yī)院接受治療，以觀察是否有排異反應(yīng)等情況。

從孫士權(quán)生病開始，將近一年多的時間里，妻子楊亞玲都是陪他在異地他鄉(xiāng)的醫(yī)院度過的。楊亞玲跟孫鴿說，那段時間她拼命地想家、想孩子，雖然只是身處異地，可她卻仿佛置身異國他鄉(xiāng)，常常是聽到國歌就會淚流滿面。對她而言，在那段時間里，一切和祖國和母親和家有關(guān)的事物都變得深情起來。

孫鴿知道弟媳的牽掛，只有9歲的兒子孫碩是楊亞玲最放心不下的人。除了婆婆幫忙照顧，只要一有時間，孫鴿就把孫碩接到自己家，盡可能地像母親一樣關(guān)心照顧他。但孫鴿知道，再怎么愛，都無法撫平孫碩對母親的思念，她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減少孩子的思念。

一天，孫鴿接孫碩放學(xué)回家，走到廣場的時候，孫碩停下腳步，眼睛看著遠處一群滑著旱冰的孩子，看了好久都不舍得走，眼神里有羨慕，也有渴望。

“碩碩一定也想要一雙那樣的旱冰鞋，可爸爸媽媽不在身邊。爸爸媽媽即使在身邊又能怎樣，為給爸爸治病已經(jīng)花去那么多錢，孩子還忍心張口嗎……”想著想著，孫鴿心疼起侄子來，她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孫碩的頭，溫和地說：“明天我們?nèi)ベI最好的滑板和旱冰鞋，好嗎？”孫碩點了點頭，眼睛仍盯在遠處。

那一年的春節(jié)，孫士權(quán)和楊亞玲仍在外地，不能回家過年。孫碩一遍遍地問著：“爸爸媽媽什么時候能回來？”孫鴿難過得想掉淚：孩子并不知道，爸爸得的是白血病，并且此時此刻正在經(jīng)受著殘酷的排異反應(yīng)，孩子還在盼著爸爸媽媽能回來陪他一起過年。

孫鴿從來沒有哪個年過得這樣用心，她給孫碩買了新衣服、新鞋子，還把他帶到自己親朋好友的聚會場所，希望這個沒有父母陪伴的年，孫碩能同樣快樂；她甚至還讓孫碩收了本該屬于自己女兒收到的壓歲錢。

孫士權(quán)和楊亞玲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孫碩的家長會是孫鴿去開的；孫碩生病的時候，是孫鴿守在床邊照顧；孫碩說想爸爸媽媽了，是孫鴿和丈夫帶他來的北京。

“孩子那么瘦小，爸爸媽媽又不在身邊，你會情不自禁地心疼他。”孫鴿如今說起來，還是滿臉的憐惜。

一年之后，楊亞玲和孫士權(quán)從醫(yī)院回到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兒子一切都很好，除了孫鴿無微不至地照顧，家里的其他人也經(jīng)常會照顧孫碩。

“弟弟生病之后，這個溫暖的大家庭里很多人都在付出，包括大嫂、二嫂、大哥、二哥……其實，這功勞應(yīng)該歸到這‘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身上。”被陽光包裹著的孫鴿，仍在訴說著這個大家庭的溫暖。這個外表溫婉的女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東西，有溫柔，也有韌性，而這韌性就是她一次次作抉擇時的姿態(tài)。

（感謝河北省承德市雙灤區(qū)婦聯(lián)劉來君主席協(xié)助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