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章洪剛參軍那會兒,沒有誰想到他日后能成個人物。
新兵蛋子
這位來自四川省中江縣的小個子兵剛參軍時并不惹眼,連支“水連珠”背著都磕磕絆絆走不了路。第十五軍剛入朝那會兒,正趕上第五次戰役打響,像唐章洪這一檔的新兵蛋子們沒直接參加戰斗,只是跟在大部隊后面走,有時候再搞搞轉運物資什么的。
不過,在眾多的新兵蛋子中,這個并不惹眼的半樁毛孩子卻是個“學歷”不低的“知識分子”:解放前,唐章洪家是個日子還算過得去的中農之家,在5個兄弟姊妹中,還能供得起他和哥哥上學。到解放軍來的那年,15歲的他已經是初二的學生了……
不光如此,人家“參加革命”的歷史也不短:那會兒的學校里有地下黨活動,其中有幾位跟唐章洪都很熟悉,他也常常替他們跑腿干這個做那個。解放軍來了,他當上了“宣傳隊長”,帶著一幫學生娃蹦蹦跳跳地扭秧歌,跟著去宣傳“清匪反霸”、“減租減息”,后來干脆就綴學肄業,穿上藍布干部服,成了“土改工作團”里最小的一個成員。
“抗美援朝”打響了,上頭號召有志青年“參軍參戰”,唐章洪也在臺上像模像樣地給人作動員。有點文化水兒的人就是不一樣,他的動員得來了滿場掌聲,動員完了,自己也被人作了“動員”:小唐啊,我們革命部隊很需要像你這樣有階級覺悟有文化知識的好青年喲!如今“抗美援朝”打美國鬼子,更要起帶頭作用喲……
這話唐章洪聽了很入耳,回頭就照樣抓方,給家里人作了同樣的動員。
父親老實巴交,雖然舍不得,卻也沒說個“不”字——家里事兒,是母親作主。而母親卻答應得極其痛快。因為那年頭共產黨新政權就是得人心,老百姓挑不出啥毛病來,也壓根兒沒想要去挑毛病,跟著這樣的隊伍走,家里人放心。
但這事兒還得瞞著爺爺:爺爺可是最疼家里這個最出息的讀書郎了……就這么著,唐章洪脫下了藍色干部制服,換上了黃色土布軍裝。
新兵訓練結束的時候,唐章洪被分配到了第一三五團八二迫擊炮連。到炮連后,唐章洪被分配到了一班。他很快就有了如魚得水般地快活:那些讓許多戰士頭痛不已的“彈道”、“密位”、“三角”等等課程和術語,他一聽就能明白。實際演練操作時也愛動腦筋想辦法,一本射表沒多長時間就被他背得滾瓜爛熟。第一次實彈打靶,好多新兵蛋子連炮彈都不敢裝填,他挽挽袖子上來,就能炮炮中的,整出來了個“滿堂紅”……不過大半年兒,他就成了“特等全能射手”。全班除了班長班副,第三號人物,就是他了。
而打從“冷槍冷炮對敵斗爭”開展以來,他們眼瞅著步兵戰友們見天兒打活靶,心里著實在撓癢癢。當時手中的八二迫擊炮是“運輸大隊長”送來的戰利品。跟同類貨色相比,這個產品沒什么大問題,有問題的是炮彈——建國伊始,軍工標準未能統一,炮彈大都是民國時期的兩種庫存貨:一是土八路太行兵工廠的“太行造”,加上藥包最遠只能打到1850米,另一種是國民黨兵工廠的“金陵造”,加上藥包最遠可以打到2850米。所以打仗的時候,他們得根據目標的遠近來選用炮彈:近目標哩,就用“太行造”,遠目標哩,就用“金陵造”……
所以,他們當時想法是,盡可能抵近敵人,用“單炮游動”的方式,找便宜。然而,他們“單炮游動”的第一仗,卻是個敗仗。
敗仗的錘煉
1952年5月初,炮連二班的“游動冷炮”已經在537.7高地北山首開紀錄,斃傷了兩名敵人,《志愿軍報》和軍里小報呼啦一下子來了好多記者圍著炮二班轉。這個消息,對炮一班的戰士們刺激很大,大家都摩拳擦掌嚷嚷著也要去打一把。連里研究后,終于同意炮一班也上去“打一打”。第一次出擊。連里和班長商量了,游動炮位就選在537.7高地北山陣地左側后的448高地,目標則是這個高地東南方向約1000米處的陽地村。
天蒙蒙亮,班長帶著唐章洪一行4人悄悄沿交通壕來到了448高地的一個拐角處架好了炮。因為是第一次出擊,大家都想親眼看看敵人是怎么倒在自已送出去的炮彈之下的,所以選用的射擊方式是“直接瞄準”。
448高地東側四五百米處,是敵人占領的注字洞南山陣地,這個高地上有敵人的固定坦克和安置在地堡中的無后坐力炮,正好可以對他們直接瞄準射擊……班長瞅好了目標,報出諸元。
唐章洪接過賈志培遞過來的炮彈送入炮膛,然后側身蹲下。
就這一瞬間,他看到了注字洞南山一個地堡中伸出的一根閃閃發光的無后坐力炮炮筒。
“班長……”
話音未落,就聽得“咣”的一聲,幾個人全被埋在了交通壕里。結果賈志培在轉移到團衛生隊的途中,不幸犧牲。
“炮彈剛送出去,連彈著點都還沒瞅著,就被人家打了個正著,窩囊啊!賈志培,我們一起參軍的一個四川兵,還到不到二十歲,上了陣地一直都卯足了勁兒要上前沿‘殺敵立功’,結果哩,敵沒殺著,第一仗就……”
多年后,唐章洪老人神情黯然地對筆者說。
從失敗到成功
首戰失利讓大家都有一種灰溜溜的感覺,唐章洪也很沮喪。不過這也把大家“報仇雪恨”的氣性兒給挑了起來。
指導員的“政治工作”的確也很“模范”。那天他來到班里,一句責備話沒說,先把幾個眼淚都要掉下來的毛孩子哄著誆著給安撫下來:“這次你們打砸了是吧?那你們還想不想接著再打哩?有沒有信心接著再打哩?要沒這個念想了哩,你們就跟這兒繼續哭鼻子吧!要還有這個念想的話,那就別哭喪著臉,咱好好琢磨琢磨合計合計,以后該怎么打?……”
于是就開“諸葛亮會”:這次打砸了,問題究竟出在哪兒?這些問題怎么個解決?
會上,一條一條地檢點,一條一條地落實,形成了幾條經驗,后來被“知識分子”唐章洪自己,提煉完善成了這樣一句“順口溜”:
深入前沿,假明真暗,流動多變,四打四不打,三快兩準,一張一馳。
“三快兩準”:確定諸元要快,架炮要快,瞄準要快;兩準:距離測定要準,方位標定要準。
“四打四不打”:敵人前沿陣地,一般不打(曲射火炮初速低,前沿敵人聽到炮響,躲避還能來得及),敵人縱深目標,打——簡單地說,就是“抵近前沿打縱深”;單個活動的敵人,不打,多個敵人,打;情況不明,不打,情況清楚,打;沒有把握,不打,有了把握,打!……
“一張一馳”:時間、地點靈活多變,有張有馳,不形成規律。
總結反思完了再次上陣,還是在448高地上,還是在夜里進入陣地——要報仇雪恥。
天亮了,班長和唐章洪兩人在觀察哨瞅好目標:陽地村那個洼地里,敵人正在搬運東西。諸元測算好了,唐章洪跑回炮位,裝填上了炮彈。這邊防炮洞里彈藥手也把繩索一拉,假炮位的手榴彈也響了,結果:斃傷兩名。
正在高興,注字洞南山敵人的報復炮火也“咣咣”地砸了過來——全砸在假陣地上……
“那一次打了,信心就起來了,美國鬼子也不過如此嘛!”多年后,唐章洪如是說。打那天后,他們的積極性大增,天天都在537.7高地北山和448高地之間游動,屢有斬獲。
好炮手
那個時候,軍里對炮手們有一個“雙百方針”:爭取用一百發炮彈,消滅一百個敵人。對“單炮游動”的炮手們來說,那就一定要打得穩、準、狠,而且還要盡可能地選擇集群或集團目標。
比較喜劇的是一次打洗澡的敵人。那天,步兵觀察哨報告,陽地村鐵路橋邊池塘里,有五六個敵人在洗澡。他們馬上架炮,班長觀察,報出距離位置,唐章洪算出諸元,送出了第一發炮彈。
兩發炮彈出膛,水塘里浮起了兩具白花花的尸體。那次也是他們冷炮殺傷的距離最遠的敵人,有2500多米——得用“金陵造”。
……
“你們打過移動目標沒有?”
“打過,那是打注字洞南山的敵人。當時十來個敵人正往注字洞南山上運動,我們從448高地向他們射擊,第一發炮彈落在山腳,敵人跑了起來,第二發修正后,炮彈落在了敵人當間,敵人四散奔逃。煙幕彈也打了過來,看不清戰果。確切看見的是一個敵人墜落在山崖下了……”
筆者纏著問老人:“你在‘單炮游動中,打得最開心的是哪一回?”
老人瞇縫著眼睛想了想:“還是52年7月1日——那天是黨的生日嘛。”
那天的戰果有很大的運氣成分——老天很幫忙,在這天之前連下了幾天大雨,到7月1日那天剛好又出太陽,他們剛好又來到448高地“單炮游動”——也就是“巡獵”。當他們找好炮位,舉起望遠鏡觀察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在陽地村那片低洼地里竟然矗立起了一個至少能擠進幾十個人的碩大帳篷,而且周圍還牽著繩子晾著衣服被褥什么的,帳篷內外還有人進進出出……
諸元什么的,不用測,全在心里。直接架炮,送彈……
第一發炮彈砸在帳篷左近角,敵人紛紛沖了出來、第二發炮彈吊在帳篷右遠角、第三發炮彈落在當間,帳篷一角塌陷,又有敵人往帳篷里跑,像是要抬傷員……步兵連隊里的觀察哨瞅得很清楚,這個帳篷里有兩個班以上的敵人,因為敵人放了煙幕彈,觀察哨沒來得及數清究竟抬走多少個,但十來個那是“至少”。這個戰果上報時請炮連指導員“核對戰果”,指導員張靜文說:“這是人家步兵老大哥報來的戰果,人那是在鼓勵咱們哩!咱們哩,也得謙虛一點,這十來個嘛,就按最小數取值:10個。”
這是唐章洪在“單炮游動”中賺得最大的一筆。不過,這并不是他炮手經歷中“賺得最大”的一筆。
這次“賺大了”
如果不算上甘嶺戰役的賬,唐章洪炮手生涯最大的一筆進項,是7月里的一次“反偷襲”。
在“單炮游動”中賺了最大一筆后,炮一班的這門炮轉移到了537.7高地北山與4486高地之間的的“臨時性固定陣地”上,觀察哨則設在537.7高地北山主峰:這個地方能觀察到537.7高地北山西南側近千米處的下甘嶺村,這里是敵人運送物資的簡易公路盡頭處,有一個不大的臺地,經常有運送物資來的汽車在這里裝卸。
那天,537.7高地北山陣地的一連連長王福新跑了過來:“陣地前巖石下的潛伏組發現,巖石下有敵人一個加強排到一個連的兵力正在集結,看樣子是想偷襲我們的陣地。這個角落是我們直射火力的死角,潛伏組又只有6個人,一動作一開火就在敵人正面火力的威脅之下。看樣子,只有你們這家伙什好使管用。”有買賣送上門來,唐章洪當然求之不得:“要得,不過要請潛伏組報彈著點和戰果”。
精確計算過的唐章洪馬上就開了炮。打了兩炮,看不見彈著點,心里正沒數。一連的通訊員從連部跑了過來:“唐章洪,唐章洪,潛伏組報告打得好,讓你們接著打,不要停。”
一氣打了20多發,王福新又跑來了:“唐章洪,唐章洪,打得太捧了太棒了,最起碼消滅了二三十個敵人,只多不少!”
“除了首戰失利,在那么多次‘單炮游動’里,敵人的報復炮火傷害過你們沒有?”
這個問題很要緊,作戰效益嘛!甭說賠本,沒賺頭的買賣都不能算“買賣”。
“‘冷炮游擊’中沒有,就是我們班第一次傷亡了兩個人。后來的傷亡都是上甘嶺戰役中的傷亡。傷亡小的主要原因是我們有了坑道工事作依托,只要準備充分,吃不了虧。”
“雙百方針”第一人
在1952年8月初,唐章洪成了實現“雙百方針”要求的第一人。
此前他已接近了這個目標:用74發炮彈,斃傷98個敵人——這只是“單炮游動”的賬本。
那是個早上,觀察哨把正在下甘嶺那個臺地上搬運物資的敵人瞅準:兩輛汽車,一個帳篷。
唐章洪打了兩炮,觀察哨報告:打中了,炮彈恰好落在平臺上,敵人頓作鳥獸散,剩下了3個是躺著的,其中一個過了一會兒被抬走了,另兩個一動不動的沒管,看樣子是被打死了——這就是唐章洪斃傷的第101個目標:他在65天內,“單炮游動”作戰40余次,用彈76發,超越“雙百方針”指標。
這也是整個志愿軍八二迫擊炮“單炮游動”第一個“殲敵百名”的戰果。
到上甘嶺戰役前,唐章洪就立下了兩次二等功,一次一等功——三等功就不用算了,是第十五軍立功次數最多的一位。軍里還授予他“百名狙擊手”榮譽稱號——就在那天,師政治部副主任楊亞陸送了他一本蘇聯小說《恐懼與無畏》作為紀念獎品。
上甘嶺的洗禮
“上甘嶺打響那天,你在什么位置?”這是老人的又一個重頭戲,筆者肯定要問。
“那時我剛從友鄰部隊‘傳幫帶’回來不久,本來準備參加反擊注字洞南山戰斗。因為這兩天敵人轟炸和炮火很兇,連里又臨時安排我和炮手王海在537.7高地北山的臨時炮位上參加戰斗值班。這個炮位的位置在537.7高地北山第一道交通壕與第二道交通壕之間,主陣地則在與448高地的連接處。我們炮連的一、二、三、五班4門炮在這里為537.7高地北山的步兵一連提供炮火支援,另兩門炮在597.9高地支援步兵九連的戰斗……”
“那天敵人炮火太猛烈了,到處都被煙塵籠罩著,觀察哨也根本看不到敵人,彈著點瞅不見,戰果如何也根本不知道。下午時分王福新連長那邊才反饋回信息,說那天上午沒有后方大炮群支援,就我們迫擊炮在打退敵人的十多次沖擊中管了大用……”唐章洪老人對筆者回憶道。
后來敵人飛機也發現了他們這個炮陣地,十來架“野馬”戰斗機飛來飛去一通狂轟濫炸。終于有一顆空爆殺傷彈在他們工事右上方炸響,工事頂蓋被掀到了山下,卷起的泥土把炮手們也埋了起來。他多處被石塊砸傷,血流滿面,還留下了腦震蕩的后遺癥。到了晚年,經常整宿整宿失眼睡不著覺。不過當時他根本沒感覺。
簡單包扎了一下已被碎石砸傷的后腦,他又一手扶著光禿禿的炮筒,進行簡便射擊。
這是老招法,當年掩護十八勇士搶渡大渡河時,著名神炮手趙章成就這樣打露臉的。當然這會兒沒人給唐章洪喝彩——只有敵我雙方鋪天蓋地、震耳欲聾的炮聲以為伴奏。
炮筒打得燙手,手扶不住了,沒關系,撒泡尿冷冷再打!那天白天,這門炮送出去了400多發炮彈。
黃昏時分,一連派人來通知:537.7高地北山主峰失守了,你們炮班趕緊退守坑道。
于是鼻子嘴巴還在滲血的唐章洪抱著這個炮筒子和戰友們一起,帶上僅存的十來發炮彈也進了坑道。那天晚上,敵人并沒有發現這個已經被炸得不成樣子的坑道口,所以當晚反擊部隊向陣地上反擊時,頭上傷口還在滲血,手也血肉模糊的他就在坑道口手扶炮筒,繼續以簡便射擊支援戰友們收復陣地……
軍政治委員谷景生后來卻在大會小會上表揚過他多次:“步兵反映,唐章洪這門炮,他們指哪兒打哪兒,是門神炮!”
面對戰友的表揚和首長的肯定,唐章洪老人還是那么淡然:“谷政委當然是夸獎和鼓勵我們。其實這事兒跟‘神’不‘神’的沒啥關系。因為我們早就把陣地每一個角落都作了標定,可以說是清清楚楚。步兵們只要報哪個地方,不用看我也能通過心算得出諸元,哪個位置該調整幾個密位,手上怎么掌握,馬上就能反應過來,‘三快兩準’嘛!我們‘單炮游動’時就算得很精了,稍微特殊一點的地方也都牢牢記在心里……”
過了兩天,第一三五團副團長王鳳書把他們這門炮要到了身邊,親自掌握:
“我要門好炮,要個指哪兒就能打哪兒的好炮手!”
多年后,唐章洪老人告訴筆者:“實際上王副團長要我們去的時候還不知道,我們手中的炮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炮’了,只是根光炮筒子。他把我們要去了以后,我們才從別的被炸壞的炮上找到了沒炸壞的炮架,跟我們的炮筒子拼湊成了一門完整的‘好炮’……”
王鳳書其實沒要錯:好炮重要,好炮手,更重要。
此后,唐章洪一直在王鳳書手下堅持戰斗到11月底戰役結束,炮也被炸壞了兩三次。
戰后盤點,他的這門炮,打出了9000多發炮彈,估計掛上了420多個人頭賬。
英雄的部隊出英雄
“上甘嶺戰役那么殘酷,你們連有沒有當逃兵的?”這是我問老人的最后一個問題。
“沒有,一個都沒有!在一支以勇悍為榮譽的雄性之師里,但凡要混出個人樣兒來,裝慫是萬萬不成的!”
1953年10月,朝鮮二八電影制片廠要到上甘嶺拍電影,軍里派唐章洪去當向導。當時,他還看見被雨水洪水沖到溝里的一堆一堆被打得滿是彈洞的美國兵的鋼盔,以及一雙雙犧牲的戰友們留下的解放鞋……同一時間,“特等功臣”的牌匾,由縣長帶著敲鑼打鼓的人們,送到了唐家。
收到唐章洪的立功喜報后,母親也欣喜地給兒子回信并寄上了自己的“立功喜報”:她也被鄉親們評為“勞動模范”、“模范軍屬”,現在也光榮入黨了。而幾個月前,在“冷槍冷炮對敵斗爭”中表現突出的唐章洪,已經成為了中國共產黨預備黨員——母子兩人,在抗美援朝火紅年代的同一個年頭里,成為了“同志”。
現如今,已退了休的唐章洪依然精神矍鑠。愿他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