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被打仗“耽誤”的園丁

茱萸

非常出人意料的一點是，拿破侖這個對數百萬人的死亡負有責任的人，其實是園藝、植物學、葡萄栽培和森林的愛好者。

從小時候起，拿破侖就將花園作為擺脫挫敗感的避風港，在他最終的安息地圣赫勒拿島，花園為他提供了難得的隱私保護。盡管他幾乎沒有時間進行實際的園藝勞作，但他對自然界始終保持著濃厚的興趣，可以說，花園是一條遠離權力，但卻可以迂回進入皇帝內心的小路。

拿破侖從小就被卷入了與農業和園藝有關的事務中。他的父親很富裕，不像傳言所說是科西嘉的普通農民。父親通過談判獲得了一些受洪水影響的土地，然后在政府補貼的幫助下種植桑樹。然而因為災害，桑樹的種植面積減少，致使父親破了產，拿破侖也在父親死后被迫繼承了一筆債務。因此，他不得不從泥濘的種植園走向更加泥濘且血腥的戰場。

學生時代，拿破侖在法國小鎮布里安萊沙托度過，在那里他被分配了一塊比墳墓大不了多少的土地，但很快他就接管了同學的土地，建了一個涼棚，作為讀書和獨處之所。

1814年3月，退位后的拿破侖被流放到厄爾巴島，在此他重拾了園藝的愛好，與他的園丁在島上開拓了兩處花園，種植柑橘樹和地中海花卉。

拿破侖從小就對植物學、地理探索著迷。當政期間，他與巴黎植物園和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的植物學家和博物學家建立了密切的聯系。1800年，作為法國第一執政，拿破侖授權對澳大利亞進行科學考察。科學家們將他們探索的地區稱為“拿破侖之地”。

拿破侖生命中的花園也常常是別人的花園，其中他的妻子約瑟芬的花園最為有名，被譽為“恐怖統治的解藥”，是“通過自然世界治愈政治創傷”的圣地。

總起來說，拿破侖是一位園藝戰略家，他將規整的圖形強加于不羈的荒野之上；他也是一位浪漫主義者，認為幸福就是一片芬芳的紫羅蘭花田。但是，拿破侖的冷酷無情和狂妄自大也無人能及：盡管他渴望被專家接受，但卻喜歡公開羞辱拉馬克這位年長的、半盲的自然科學家；他熱情擁護并積極恢復奴隸制……

拿破侖的花園往往與他的士兵和臣民付出同樣的代價。在虛榮的妄想破滅之后，拿破侖皇帝留下了許多未完成的項目，比如開羅的宮殿花園（錯誤地增加了筆直的人行道和噴泉），以及羅馬的“國會大廈花園”（在拿破侖開拔前往斯摩棱斯克時被遺棄）。

拿破侖關于花園的想法或品位沒什么原創性，也不怎么有趣，然而我們在這些花園中可以看到他的喜好：筆直的線條和宏偉的規模。《拿破侖法典》的核心是個人的財產權不可侵犯。所有對財產的侵害，都將被消除，因此，狼、獾、毛毛蟲和寄生蟲成為被消滅的目標。對拿破侖來說，整理花園和掃除神圣羅馬帝國的遺產，嫁接樹木和將波拿巴的家族與歐洲皇室聯姻，沒什么區別。

1795年，20多歲的拿破侖和他那一代的許多人一樣，嘗試著寫了一本盧梭式的感傷小說。在他筆下，青年克利松愛著美麗的姑娘歐仁妮，他決定放棄軍職，陪伴家人并種花弄草，但最終克利松死在了戰場上。然而，故事的創作者永遠不會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使用耙子和鋤頭上。在歷史的書頁之外，我們幾乎可以聽到數百萬死在戰場上的人同聲哭泣：“如果拿破侖是個園丁，該多好啊！”

（摘自《世界博覽》2022年第3期，黃雞蛋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