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敏
(宜陽縣中醫院,河南 宜陽 471600)
水腫病在臨床上頗為常見,雖有陽水和陰水之分,然究其病因病機,歷代醫家多歸咎于外感、內傷等引起肺、脾、腎三藏氣化功能失常,所致水液潴留于體內,泛濫于肌膚而釀成。論其治法,有攻遂、發汗、利小便、培土補腎等法。但筆者在實踐中領悟到,因肝郁氣滯,血瘀內阻而致者亦不少見,茲舉例介紹如下。
王某,男,63歲,退休工人。患有慢性支氣管炎病史。曾于2002年9月以“高血壓”“上消化道出血”“心衰”收住于某醫院,治療月余后基本病愈出院,同年11月全身出現水腫,尿量減少。查:體溫37℃,脈搏92/min,呼吸23/min,血壓130/100mmHg,急性病容,呼吸急促,口唇發紺,顏面浮腫,頸靜脈怒張,胸廓飽滿,肋間隙增寬,兩肺布滿干羅音,兩肺底有少許濕羅音,心律齊無雜音,肝臟在右鎖骨中線肋緣下3cm處,有壓痛,踝部及頸部腫甚。血常規:HB 125%,RBC 5×102,WBC 8.8×109/L,N 70%,L 30%;尿常規:尿液黃色,蛋白(-),鏡檢(-);X線示:1)雙側慢性支氣管炎(合并肺氣腫)。2)右側胸膜炎。3)肺心病。收住院,按肺心病常規治療月余,效果不甚滿意,于2003年1月7日邀余診治。
現癥:全身水腫,以午后為甚,眼瞼如臥蠶之狀,面色灰暗不澤。神情抑郁寡歡,肌膚甲錯,尿量短少,大便如常,兩下肢困重無力,踝、頸部腫勢日篤。呼吸急促,咳喘倚息,不得平臥,喉中痰鳴漉漉,咳痰量多,質黏色白,胸悶壓氣。食欲欠佳,脘腹脹滿,右脅肋脹疼。身覺微寒,即使在炎夏亦不覺熱,口淡不渴,舌體胖大色暗滯,舌體黃滑,兩寸關脈沉弦有力稍數,尺脈細弱。細詢病由,原系患者因家庭瑣事導致情緒抑郁,惱怒氣結,不久便出現上述證候。依據脾腎陽虛,水濕不化之指征,遂擬疏肝理氣,溫陽化水之法,投柴胡疏肝散合真武湯加減。處方:柴胡12g,郁金15g,香附15g,陳皮12g,茯苓20g,全瓜蔞10g,白芥子12g,半夏12g,制附子9g,桂枝12g,生姜9g,薤白12g。3劑水煎服。并囑咐其停用食鹽,取秋石以代之,慎起居,戒惱怒,勿過勞。
2診:水腫明顯消退,精神大振,兩腿較前輕健,食欲轉佳,咳喘、胸悶亦有減輕,余證及舌脈基本同前。因慮肝郁氣滯,血必受阻。又據“病久入絡”“老年多瘀”之理論,結合臨床特征,原方去半夏加丹參20g,沉香3g(沖服),地龍15g以增強其活血通絡,溫腎降逆,定喘之功,加減服用10劑。
3診:服上藥后,水腫、咳喘、胸悶壓氣、脅痛、畏寒等癥狀基本消失,胖大之舌體有所變小,舌苔薄白濕潤,兩寸關脈弦緩,尺脈沉而有力,惟晨起覺顏面發緊,午后踝部微腫,囑服金匱腎氣丸以調治月余。近期隨訪,自覺癥狀消失,生活安然無恙。
本病的病機,雖與肺、脾、腎等臟功能失調有關,但和肝臟功能受損關系尤為密切。肝為剛臟,以血為體,以氣為用,體陰而用陽,性喜條達,惡抑郁,忌亢奮。因暴怒傷肝,肝氣橫逆,木橫乘土,傷及脾胃,脾胃為氣機升降之樞紐,中焦受病,氣機升降失常,清陽不升,濁陰不降,脾病既不能為胃行津液,上輸華蓋,布散津液之內五臟六腑,外而腠理毛竅以調水,又不能資助水臟以制水,加之年老腎衰。病久及腎,致腎陽虧損,一則失卻溫脾以制水之職,另則消弱腎臟開合,膀胱氣化,三焦決瀆之能。水濕蓄積引起水腫。
蓋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氣行則血行,氣滯則血瘀。肝郁氣滯,久必成瘀,瘀血內生,更礙氣機,進而又影響到肺、脾、腎三焦和膀胱等臟腑的氣化功能,形成惡性循環,使水濕生成有源,卻排泄無門,致使水腫病情纏綿難愈。
肝主疏泄的功能不僅體現在情志和消化兩個方面,而且還具有疏通水道的作用,氣行則水行,氣滯則水停即是此意。
肺主氣,朝百脈。水停日久聚生痰濁、氣滯,痰濁阻塞經絡,變生瘀血,痰、氣、瘀壅塞肺臟,凌肺作祟,復加腎虛不納,使肺氣逆而不降,故咳喘倚息等癥蜂起。正如《血證論》書中所載:“瘀血乘肺,咳逆喘促,鼻起煙煤,口目黑色者是也。”
氣滯、血瘀和痰濁之形成,互為因果,即作為復雜的病理產物而存在,同時又成為新的致病因素而肆虐臟腑,故使水腫成頑疾難醫。在治療上遵《內經》:“治病必求于本”之訓,據“病因為本,癥狀為標”“木郁達之”“血實宜決之”“益火之源,以消陰翳”的理論,定疏肝理氣,活血通絡,溫陽化水之法,投柴胡疏肝散與真武湯加減之合方,使氣機通暢,脈絡無阻,陽復陰卻,不強利水而水自消。由是觀之,疏肝化瘀利水法在辨證施治的前提下,作為治療水腫的有效方法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