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樹容易下樹難

賀紅標

二歪人如其名，嘴歪，心眼更歪。村西頭田寡婦家有個板栗園，園子里有三棵高大的板栗樹，每年秋天板栗成熟的時候，二歪都要瞅機會爬到樹上偷幾筐板栗球。可今年他的運氣就不那么好了，板栗快熟的這段日子，田寡婦天天守在板栗園里，讓他無機可乘，為此，二歪猴急得不行。

這天早飯后，二歪準備再去田寡婦的板栗園轉轉，就算偷不著板栗，但從樹下撿幾顆掉下來的板栗解解饞也是蠻好的。正要出門，沒想到田寡婦卻推門而進，開門就客氣地說：“二歪兄弟，能幫我個忙嗎？”二歪長這么大還從沒有人請他幫忙，今天見田寡婦主動來求他，不由得喜上眉梢，問：“說吧，什么事兒？”田寡婦說：“我家園子里的板栗球都裂開口子待采了，我想請你幫我把樹上的板栗球采下來，不知你肯不肯幫我。”二歪疑惑地問：“往年你不是總請別人采嗎？今年怎么想起請我來啦？”田寡婦嘆了口氣說：“實不相瞞，往年我都是花錢雇人采的，可今年我手頭緊，那些人見我付不起工錢，一個個都回絕了。”二歪見田寡婦是來請自己白幫忙的，心里一百個不情愿，但又不肯放過這個好機會，于是眼珠子一轉說：“如果你愿意拿板栗抵工錢，這個問題我還是可以考慮的。”田寡婦搖著頭說：“那可不成，我還指望著拿板栗換錢供兒子讀書呢。”見無利可圖，二歪自然不干：“你既舍不得工錢，又舍不得板栗，那你自己把板栗采下來不就得了？”田寡婦埋怨地看了二歪一眼：“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我一個婦道人家，又笨手笨腳的，別說采板栗球，就是爬上樹也難啊！”二歪說：“實話告訴你，我更不行，我不但不會爬樹，還患有嚴重的恐高癥，你還是另請高明吧。”田寡婦好不失望：“既然如此，我只有去娘家請人幫忙了。”說罷急匆匆地走了。

田寡婦的娘家在二十里外的田家溝，步行來回得好幾個小時。當田寡婦走出村子，踏上通往田家溝的山路時，二歪不由得在心里笑了，田寡婦呀田寡婦，你就鉚著勁兒趕路吧，當你把娘家的人請來時，你園子里的板栗都讓我采完了！

田寡婦的身影在山路上一消失，二歪便挑著籮筐出了門，三步并作兩步地朝田寡婦的板栗園走去。田寡婦的板栗園離村子不過一里地，二歪不一會兒就到了園子里，見四周無人，他把籮筐往中間那棵板栗樹下一放，又從籮筐里取出一個背簍挎在背上，然后朝手掌心吐了口唾沫，雙手緊抱粗大的樹干，手腳并用，嗖嗖嗖，眨眼間就爬到了樹上。

望著枝頭上那些張著大嘴巴的板栗球和藏在球里面的板栗，二歪不由得涎水直流，嘴巴笑得更歪了。他張開雙手，左右開弓地忙碌起來，從這根樹枝采到那根樹枝，從樹中央采到樹頂上，越采越有味，越采越有勁，很快就采了滿滿一筐，之后吱溜一下從樹上滑到了樹下，把筐里的板栗球倒進了樹下的籮筐里，然后又抖擻著精神爬到了樹上。

不到半個小時，中間那棵樹上的板栗球都讓二歪采完了。當二歪爬到第二棵樹上準備繼續大顯身手時，突然園子邊傳來一聲斷喝：“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偷老娘的板栗，看我怎么收拾你！”二歪朝園子外邊一望，嚇得差點從樹上掉下來，天哪，原來那個說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田寡婦！只見她一個箭步沖到板栗樹下，雙手攥著一根竹扁擔，虎視眈眈地抬頭望著他。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二歪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好一會他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不是去田家溝了嗎？怎么又折了回來？”田寡婦擦了擦汗說：“沒錯，可我半路上又改變主意了。”二歪氣急敗壞地說：“臭婆娘，你竟敢耍我！”田寡婦冷笑著說：“二歪呀二歪，你不是說不會爬樹，還患有嚴重的恐高癥嗎？可怎么眨眼工夫就爬到我家的板栗樹上去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個，這個……”二歪嘴唇哆嗦了老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他知道理虧，想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可由于他怕位置距地面太高，他不敢貿然往下跳，就蠕動著身子往樹下溜。然而他的腳剛動彈，田寡婦就把那根又粗又長的竹扁擔掄了起來：“想跑？沒那么容易！如果你敢下來，我就打斷你一雙狗腿，那時你二歪就得改名為三歪了！”二歪嚇得額頭上直冒冷汗，求饒道：“田寡婦，不，田大姐，田姑奶奶，都怪我一時糊涂做錯了事，你就高抬貴手，放我下來吧。”“二歪，你現在是上樹容易下樹難呀！當初我請你幫忙你不來，現在你卻不請自到。既然如此，你就老老實實地在樹上呆著吧，我在樹下陪你。”

二歪兩腿直發抖，可他上又上不得，下又下不得，最后只差沒哭了：“姑奶奶，你這樣把我困在樹上不是個事兒呀，萬一我兩腿發麻掉樹下摔死了，我家里的八十老母咋辦呀？我給你磕頭了！”田寡婦見二歪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就放緩了語氣說：“鄉里鄉親的，我就不為難你了。既然你已經把中間這棵樹上的板栗球替我采完了，那就再辛苦一會，幫我把另外兩棵樹上的板栗球也采下來，不過我有言在先，我不會付你工錢的，怎么樣？”二歪知道自己著了田寡婦的道兒，只得哭喪著臉說：“還能怎么樣，我幫你采就是了！”然后強打精神繼續在樹上采起板栗球來…… ■

（責編：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