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有一天,木子感覺到自己挪步也困難了,不得不進了醫院。經過各種儀器的折騰之后,醫生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了,不斷埋怨木子太不把健康當回事。淺表性胃炎、脂肪肝、血糖值居高,膽囊里像是有層油似的裹著好幾個息肉……木子聽得虛汗直淌。醫生開了一堆藥后又建議木子控制飲食,少飲酒少吃糖,同時多喝水加強鍛煉。木子一聽說要少喝酒,急了。雖說他既不是什么達官貴人,也不是生意場上的精英,可就這么個小白領,每天的飯局也總是源源不斷。什么工作的應酬啦,各種的聚會啦,人情往來禮儀社交等,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人的欲望總是在習慣中慢慢養成的。尤其像木子這樣長期在外腐敗胃子與肚子的人,習慣了燈紅酒綠,夜夜笙歌,幾乎就沒有半點屬于自己的私人空間。一幫子朋友簇擁在身邊,仿佛是一個不可分割的團體,不是今天你請客,就是明天他埋單;喝酒、K歌、打麻將,忙得不亦樂乎。總之,這班對路的家伙認為唯有“吃吃喝喝”才能籠絡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他們多則一天聚兩次,少則每天一次,每頓飯自是無葷不餐,無酒不席,哥哥兄弟的感情深淺似乎全在杯中。酣戰中,木子次次都喝得醉眼朦朧,面紅耳赤,活像一只泡在酒壇子里的大蝦。回到家里,說話的舌頭還沒捋直,腦袋更不清醒,抱著抽水馬桶大吐污穢,接著滿嘴胡言亂語,自然是挨盡了老婆的白眼。
清醒的時候,木子也暗下決心,下次再不能這么喝了。李大釗不是都說了嘛,衣食享用過度,親友應酬過度,物質消耗過度,精神勞役過度既成社會之弊,又會滋生罪惡。可到了下次,木子踩不住剎車一樣,又控制不住自己了,酒過三巡,發出一聲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嘆來。就這樣,他日復一日喝著酒,又日復一日自我安慰著。直到人不舒服了,胃啊腸的哪兒都不對勁時,他才想起去醫院。
其實,木子是對健康生活充滿了向往的。才四十歲的人,工作和生活上是一塊典型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夾心餅干。他可不想就這么渾渾噩噩將自己的一輩子搭進藥品的消耗里。如此想著,木子似乎有些覺悟了,思想高度集中在醫生的告誡中,仿佛生活中各處都充滿了地雷,他決定以克制自己的食欲、戒酒、以步代車的方式來拯救自己的健康。木子開始回避一些所謂的聚會,即便偶爾的應酬,也盡量不沾酒。就這樣,他與那個團體慢慢脫了鉤,漸漸地,朋友們不習慣不喝酒的木子了,紛紛離他遠了。
木子卻因此多出了大把的空閑時間。早上不開車上班,步行半小時到單位權當是醫囑“加強鍛煉”的操練。到了晚上,他會順著通往公園的彎曲幽深的石徑,踏著參差的鵝卵石,穿過這一路或蔥郁或扶疏的花木來到廣場散步。這個時候的木子放慢身體的節奏,平緩自己的呼吸,體驗出了一種寧靜生活的悠閑和趣味來。
在繁雜吵鬧的都市,有一群“樂活族”的人經常聚在一起,享受著更貼近自然的健康方式。華燈初上,這群人就開始自組樂隊在廣場上跳起舞來,木子的老婆還是廣場舞的領跳人呢。起初,木子散步到廣場上只是想聽聽跳舞的配樂,感受“樂活族”的活力,并沒想加入進去。最后架不住老婆的一再相邀,邁進了舞池。接下來木子就再管不住自己的腳,寒來暑往地堅持了一年,那些快節奏的生活帶來的身體與心理沉重負擔統統不見了,木子的“將軍肚”悄悄地癟了,生活也有了情調,老婆越來越像只溫順的小貓,黏得他更緊了。
俗話說“死在嘴上,活在腿上”,克制自己的欲望就是“樂活族”精神內涵之一。在加強鍛煉的同時,木子嚴格地控制了飲食,去醫院體檢,各項指標又恢復了。沒有了酒精刺激的胃正常了,血糖又回到正常值,膽囊息肉也消失得無影蹤了。木子突然聯想到,他這一年的拯救健康方式竟然是非常時尚的“低碳生活”。且不說自己以步代車鍛煉了身體,無意中也為“減排”為阻止地球的變暖略盡了力。看來,低碳降低了生活的欲望,砍掉生活多余的枝蔓,不僅給人帶來身體的健康,還讓人越活越本真,感覺到生命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