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在報上看到一篇有關習仲勛同志生前瑣憶的文章,其中談到:大約在胡耀邦去職后的一天晚上,習仲勛和秦川(曾任人民日報社總編輯)兩人在中南海散步,習轉過頭對他說:“我這個人呀,一輩子沒有整過人,一輩子沒有犯‘左’的錯誤!”事后秦川才悟出其中的道理:一輩子經歷了那么多的事,其中不少時候黨內生活不正常,他心里不知道藏著多少郁結和感慨。這兩句聽起來沒來由的話,其實分量很重。那時的習仲勛,對動輒整人十分厭惡。
我看到這篇東西,想到習仲勛在“文革”中也挨了整,真是感慨不已,一下子想起了那個“整人”與被“整”如家常便飯的年代。
那時就連我這個抗日戰爭中期參加革命的干部,也曾被整得死去活來,也曾被上級要求用“棒子”“整人”。
由于我嘗過被“整”的味道,所以,我發誓一生永不執行“整人”的任務。當年我從“五七干校”回來,被分配在北京市工作,當時我的上級很重用我,因為我的老伴還是他的同學,他可能覺得我一定會執行他的一切命令。有次他辦學習班,叫我去當學習組長,要整學習組中另一個成員——某出版社的社長。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錯誤,為什么要去“整”他。他是個老實人,是個資格與級別都比我高的老干部。我斷然拒絕了,不執行這個任務,不當這個學習組長。當然我的上級很不高興。
這件事后,本來聽說叫我當黨組成員的消息也消失了。我沒有理會它。
在“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中,我的上級叫我匯報“轉彎”問題,問我“批鄧”轉彎了沒有?我說“轉了”。又問怎么轉的?我說“奉命轉彎”。又問,別人都是三步曲,你怎么就一步?
北京某廠的一個領導,迎合上級說:鄧小平的 “三項指示為綱”字里行間都是毒。此人一夜之間當上了北京市“人大”代表。而我則受到降格使用。
對當時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法,我非常反感。
當年,北京有人壓制群眾悼念周總理,不讓印制發行周總理像,當時我在新華書店工作,千方百計在上海印制發行59萬張周總理像。后來,59萬張像還不夠,我又設法在北京市加印了1萬張周總理像,滿足了群眾悼念周總理的迫切要求。我單位的群眾還頂著壓力往天安門廣場送了兩個花圈。我們豁出去了。
撫今追昔,黨內斗爭,整人與被整幾十年,像習仲勛這樣的領導,“能做到一輩子未整過人”的確是很不容易的。
那個年代,要做到“不整人”,的確要有大無畏的自我犧牲精神啊!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