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畫人之神(1)

主題導引：

人們常說：“人心不同，各如其面?！蹦樖侨烁星榈那缬瓯恚宋锏乃枷敫星?、內心活動常常從人的面部表現出來。我們通過描寫人物面部表情和動作變化來刻畫人物、塑造形象，能更有效地表現人物在不同境遇中的情態變化，進而揭示人物的內心活動，反映人物的心理狀態、性格特征及思想感情，目的在于使人物的形象更加豐滿，讓讀者更好地了解人物形象。

經典回放

斯巴達克斯（節選）

□［意大利］拉法埃洛·喬萬尼奧里

經過一小時以后，角斗差不多就要結束了。在整個角斗場上，五十個已經打死或者受到致命傷的角斗士東倒西歪地躺著，快要死去的角斗士在垂死的痛苦中抽搐著，發出一陣陣刺人肺腑的慘叫。

對沙姆尼特人下注的觀眾，顯然認為他們完全有了勝利的把握。七個沙姆尼特人正緊緊地圍住了三個幸而活下來的色雷斯人。那三個色雷斯人正背對背地站在一起，形成一個三角形，猛烈地抵抗著在力量上占絕對優勢的沙姆尼特人。

在這三個還活著的色雷斯人中間，有一個叫做斯巴達克斯的。他那阿提拉斯一般的身材，他那強壯的肌肉的驚人力量，他那體形極其勻稱的軀體，以及不可摧毀與戰勝的英武氣概，無疑地，一定會使他變成一個杰出的人物。這在體力和強毅的性格成為一個人在生活中獲得重大成就的主要條件的時代中更是如此。

斯巴達克斯已經滿三十歲了，在他的身上，所有剛才提到的那些顯著特征，是與他不止一次充分地證明了的、對他這樣社會地位的人來說很少有的高深的學識、卓越的思想、崇高的德性以及偉大的心靈等品質交織在一起的。

金黃色的頭發和濃密的胡子襯托著他那英俊、威武、五官端正的臉。一雙炯炯有神的淡藍色的眼睛，充滿了人生經驗、情感和火焰。當他很安靜的時候，那對眼睛使他的臉流露出一種悲哀的善良表情。但是一到戰斗的時候，斯巴達克斯就完全變了樣：在角斗場上，這位角斗士會帶著一副由于憤怒而扭曲了的面孔進行搏斗；他的眼光好像閃電，他的那副樣子就顯得非?？膳铝?。

從斯巴達克斯落到角斗士的行列中那一天起還不到兩年，他跟著第一個角斗士老板幾乎走遍了意大利所有的城市。他參加了百次以上的角斗，沒有一次受過重傷。雖然別的角斗士也很勇敢強壯，但是斯巴達克斯卻老是壓倒他們，成了勝利者，而且在整個意大利所有的角斗場中獲得了極大的聲譽。

（選自《斯巴達克斯》）

【閱讀感悟】

文章在描寫這個角斗士的形象時，作者抓住角斗士的眼睛，三次描寫他的神態。第一次說他有“一雙炯炯有神的淡藍色的眼睛，充滿了人生經驗、情感和火焰”，表現了他的正直、善良和豐富的情感；第二次寫他安靜時“流露出一種悲哀的善良表情”，“善良”是他的本質特征，但由于他是奴隸，奴隸主殘酷的剝削壓榨以及他所處的最底層的社會地位，使他很自然地流露出“悲哀”的表情；第三次寫他在角斗時，是“帶著一副由于憤怒而扭曲了的面孔進行搏斗；他的眼光好像閃電，他的那副樣子就顯得非?？膳铝恕保瑢懗隽似鋸碗s的內心世界。這樣，就抓住人物的傳神之處，把這個角斗士的性格特點表現出來了。

時文傳送

自負的人

□賈平凹

鐘國康是我十余年來見到的很奇怪的人。他凹目翹鼻，胡子稀疏，頭發長，卷而油膩，老是穿黑衣。他似乎背有點駝，前襟顯長，后襟短促，一條線繩從領口拉掛在腰間。他說有這條線繩就生動了，其實是拴著一個手機，行走飄忽，有鬼氣。

他是一位書家，用筆在宣紙上寫字，用刀在印石上刻字。

身材這般的孱弱，他應該低眉順眼，應該寡言少語，但不，他始終不能安靜，走來走去，好激動，表情豐富。他不停地說笑，邊說邊笑，邊笑邊說。

我見過他在宣紙上寫字，墨調得很稀，長鋒筆戳過去，幾乎是端著水墨，淅淅瀝瀝地就到了紙上，然后使很大的力合很大的動作，如武術一般，出奇的是，墨是墨、水是水，有海風山骨的味道。那場面，能想象得到李白酒后做詩的樣子，李白可能很清高，很瀟灑，他卻幾幅字寫成，滿身墨漬，尤其用衛生紙按拓，一團一團臟紙在地上丟下一層。

在印石上刻字，他就更瘋了。眼鏡往額上一推，好像讓頭上再多兩只眼，然后拿塊印石，看，看，看得印石都羞了，猛地從懷里掏出刀來。別人的刀都是一拃長的，他的刀一指粗半尺長，簡直就是鋼鑿子！咔，咔，咔，他講究節奏。

他刻印的時候大家都圍上來，不敢出聲，他卻好為人師，講為什么這個字這樣結構，這一刀處理有什么含義，怎么會出現這種效果。他哇哇大叫，為自己得意。

他從來都是自負的，眼里無一人無一物能礙，卻同時又都為他囊括。仰觀象于玄表，俯察式于群形，他正經地告訴我，他要活到九十歲以上，他要年年把一些東西加進他的藝術里。我不能準確地讀出他有哪些突破、哪些局限，但我在他的書法里讀出了金石味，在他的印刻里又讀出了毛毫、水墨甚至宣紙的感覺。其宣紙上、印石上的作品雄沉豪放，感情充沛，生命蓬勃。

關于他，社會上有許多傳言——說他相貌奇異，舉止常出人意料。說他飯量極少，精神張狂。

說他自制墨和印泥，弄得屋里臭氣不散。

說他外出開會，車廂就放一筐印石，三五天回來那印石全刻了，然后一筐一筐的作品就存封在那一間專門的房里。

說他好色。

說來求印的，一枚印二萬；若還價，就二萬五；再還價，就三萬；還要討，便起身送客了。

說現在有許多人在社會上收集他的舊印，有收集到一百枚的，有收集到二百枚的，還在收集。

說有大老板正籌劃給他建藝術館。

我看著他，總想：這是個什么人呀，可能前世是鐘馗，今世才一身鬼氣，又邪而正，正而大；或許是關公門下吧，玩的是小刀，使的卻是大刀的氣勢。

（選自《中國青年報》2010年9月21日，有刪節 ）

【閱讀感悟】

文章刻畫人物生動傳神，用語精當峭拔。

鐘國康是一位書家，自然有一股傲氣，所以無論外貌神態，還是舉止言行，都有大異常情的地方。作者抓住人物的個性特點簡筆勾勒，三言兩語就把一個活生生的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現在我們面前。文章寫他的外貌，“凹目翹鼻，胡子稀疏，頭發長，卷而油膩，老是穿黑衣。他似乎背有點駝，前襟顯長，后襟短促，一條線繩從領口拉掛在腰間”，簡練傳神地寫出了他略顯邋遢的形象。

尤其在行文中插入神態描寫，“他始終不能安靜，走來走去，好激動，表情豐富。他不停地說笑，邊說邊笑，邊笑邊說”，把人物豪爽、自負的特點表露無遺。

一句“看得印石都羞了”，真是從側面寫盡了人物風采。

美文欣賞

父親的眼神

□單士兵

父親一臉自來威，從小我就很害怕。父親疼我，但對我又極嚴。我犯了錯，他真打?？粗嚲o的臉，瞪圓了的眼睛，一蹬一蹬走過來，我就不敢跑，也不敢躲。有時候是屁股挨了幾鞋底或幾掃帚柄，有時要跪瓦片或搓衣板。所以，我一直對父親充滿了敬畏，很少敢與他對視。

小時候我吃飯總掉飯粒。我經常把掉在桌子上的米粒或菜絲撥到地上給雞吃。父親看了就大聲嚷：“你漏嘴，撿起來洗洗，吃下去。小小年紀糟蹋糧食，想挨揍啊！”那會兒，我都覺得他的眼里在冒火，嚇得我經常不敢上桌吃飯。后來上小學，讀到“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多少明白了當初父親為什么對我那么兇。

父親那時是生產隊的倉庫保管員，全隊收的糧食全鎖在倉庫里，而打開倉庫的那串鑰匙就掛在父親的麻繩腰帶上。一到分糧食的時候，全隊幾百口人便簇擁著父親。父親常說：“我當保管員，誰也別想開后門拿一粒糧食。”這我是知道的。父親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淳樸和對集體絕對的赤誠。一次，我趁父親午睡時，偷了他的鑰匙，開了倉庫門，拿走了一個山芋。父親知道后，狠揍了我一頓，讓我跪在那里，一天沒讓我吃飯。那一天，他坐在小板凳上，用一雙充滿憤怒的眼睛瞪著我。母親流著眼淚和鄰居求他饒了我，他硬沒聽。

這些年，不論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中，我總覺得背后有著父親那嚴厲的眼神。他那眼神就像是一把標尺，時刻丈量著我的心靈。特別是在經歷一些重大選擇的時候，父親那正直、堅定、決絕的眼神總能給我以方向和勇氣。有時，我回老家，面對父親時，總希望能在他的眼里再見到當年他對我嚴厲的眼神，可是，我發現，父親都是用溫和的眼神來撫摩我了。只在偶爾，我看見他會對我那剛上小學的侄子露出當年那樣嚴厲的眼神來。

上回，父親從老家進城來看我。我帶他在城里四處逛逛，父親很好奇，不停地向我詢問那些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我發現，那會兒，我60歲的父親眼里充滿了求知的渴望。到了吃飯時間，父親希望我能陪他在路邊的小攤隨便吃一點，我不肯。后來，我把父親帶到一家很高檔的飯店，父親連連退縮。當與父親面對面坐下時，我才發現，父親真的很老了，皺紋堆壘，頭發斑白了。特別是父親老手抖，有時，夾起的菜不小心掉在桌子上，他伸手就去抓。我連忙制止說：“不要了，臟了，會被人笑的?！备赣H縮回了手，看著我，眼里滿是迷惑與懼意。我心中一悸，一陣凄然，我敬畏的父親那曾讓我驚懼的眼神再也看不到了。

（選自《山東青年報》2003年6月16日）

【思考練習】

1.文章題目是“父親的眼神”，文中具體描寫了父親的哪些眼神？

2.文中“我都覺得他的眼里在冒火”一句是對父親的什么進行描寫？這一描寫有什么作用？

3.文章第三段中寫父親“用一雙充滿憤怒的眼睛瞪著我”，表現了父親怎樣的性格特點？

4.翻翻自己的影集，選一張自己最滿意的照片，用一段文字描述一下照片里的自己或可愛或俏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