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城,馬來西亞唯一的自由港和第二大城市,霓虹燈的掩映下,一場死亡游戲正在上演……
1. 酒吧謀生
鄭小順,二十出頭的馬來西亞小伙子,剛剛來到檳城落腳。為了謀生,學過武功的他開始在幾家酒吧跑場子,做客人的“拳擊靶子”。
這天夜晚,紫玫瑰酒吧里,重金屬的音樂聲中,夾雜著歌手的嘶吼震耳欲聾,大廳里充溢著令人窒息的煙味酒氣。幽暗的燈光下,大廳一角,有個用繩子圍起來的拳臺,四周團團坐滿了男男女女。只見臺子中央的鄭小順,赤裸著上身,露出一身健壯結實的疙瘩肉。在看客們亂哄哄的叫喊喝彩聲中,他正靈活地躲閃著一位時髦女郎的追打。那女郎披散著頭發,揮動著戴著拳擊手套的雙拳,拼盡渾身力氣發了瘋般地追打著,可是拳拳落空,連鄭小順的頭發絲都沒碰到。
規定的五分鐘時限到了,那女郎雖然沒有打中鄭小順,卻顯得很高興,畢竟發泄情緒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很有禮貌地和鄭小順握握手,然后飄然下臺而去。
接下來,上臺的是一個和鄭小順一樣體格強壯的黑漢子,從他穩健的步伐中,鄭小順判斷出他是一位行家,看來來者不善。鄭小順雙手抱拳,禮貌地向來人行了禮,然后集中精力小心應對。
果然,對方一出手,不但快如疾風,而且狠、毒、準。在他暴風驟雨般的擊打下,鄭小順一邊躲閃格擋,一邊連連后退。因為按照游戲規則,鄭小順只能防守,不能還擊。倘若他還擊了,不論有否損傷,都會惹下天大的麻煩。
然而,對方的身手十分了得,在他的步步緊逼下,鄭小順漸漸有些招架不住,不小心臉上又吃了一拳,頓時眼冒金星,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但他并沒有慌亂,而是迅即站穩,一個側轉,雙手橫肘,擋住了對方追殺過來的一記重拳。
臺下的看客被這精彩的搏擊場面刺激得興奮不已,掌聲、口哨聲、尖叫聲幾乎壓過了震天的音響。
等五分鐘過去,鄭小順回到休息室時,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他瞇起眼睛用藥水小心地擦洗著腫起的臉頰。
這時,酒吧經理領著那個剛才和他對打的黑漢子走了進來,黑漢子對鄭小順說:“我家老板想見你。”
鄭小順干這一行快一年了,還是第一次被人打著,像他這樣混飯吃的人不容易,一般的練家子無怨無仇的,是不會隨便上臺找茬的。所以鄭小順一見黑漢子就心里來氣,冷冷地說:“我不認識你老板,你請回吧。”
經理忙上前悄聲對鄭小順說:“你知道他老板是誰嗎?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彪哥,在檳城是一方霸主啊,連我們都不敢輕易得罪。再說了,一般人想見還見不到呢,他找你,那是看得起你,一定是好事!”
鄭小順為難地說:“可是我還有兩個場子要趕?!?/p>
黑漢子狠狠地撂下一句:“我老板已經出面幫你擺平了。識相的,就馬上過去?!闭f完,自顧走了。
經理也在一旁賠笑著:“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去吧,要不我們店可就遭殃了?!?/p>
在經理的勸說下,鄭小順只得跟在黑漢子后面上了樓,來到一間包廂里。
在幽暗的燈光下,只見一位白凈文雅的中年人坐在沙發上,他的身旁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彪形大漢。
黑漢子推了鄭小順一把,說:“還不叫彪哥?!编嵭№槷吂М吘吹亟辛艘宦暎骸氨敫?。”彪哥從鼻孔里“嗯”了一聲。鄭小順剛要坐到旁邊的沙發上,黑漢子上前又推了他一掌,惡聲惡氣地說:“不懂規矩,在彪哥面前,有你坐的資格嗎?”鄭小順想要直起身,彪哥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彪哥從狹長的眼睛里射出一道讓人發悸的寒光,盯著鄭小順足足看了十五分鐘,鄭小順卻不卑不亢地迎視著他。
彪哥突然“叭”一拍面前的茶幾,把煙灰缸震得跳了兩跳,他沖著鄭小順蹺起大拇指,稱贊說:“有個性!我喜歡!”
彪哥又問道:“你的身手不錯,在哪里學的?”
鄭小順說:“我從七歲起就去中國的少林寺學武,一直練到十八歲,去年才回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事做,跑過一段時間碼頭?,F在,在幾個酒吧里跑跑場子混口飯吃?!?/p>
彪哥搖搖頭說:“可惜了,這么好的身手,這不是美玉埋在塵土中嗎?怎么樣?跟我干,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一個月收入不少于兩千美金。”
鄭小順忙說:“承蒙彪哥錯愛,我的身手其實很平常。”鄭小順嘴上謙虛,心里卻有自己的打算,雖然自己喜歡拳腳功夫,但他不想用拳術去傷害別人,更不想做違法的事情??幢敫绲募軇荩隙ú皇亲鍪裁凑斏獾?,叫他當殺手或打手,他是堅決不從的!
彪哥說:“你不用謙虛,我不會看走眼,”他指指那黑漢子說,“他叫黑狼,打泰拳的,身手一流,你能在五分鐘內,只能格擋不能還擊的情況下,沒有被打倒,就證明你的身手不錯?!?/p>
鄭小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么,彪哥扔給他一張名片,說:“我是拳擊經紀人,想請你當拳手。你可以考慮考慮,想通了打電話給我?!?/p>
說完,彪哥領著一幫人走了。走到門口,彪哥回頭沖鄭小順意味深長地說:“我看中的人,從來不會拒絕我!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
鄭小順看也沒看名片,隨手就放進口袋里了,也沒在意彪哥那句話的含義。
第二天晚上,鄭小順老時間來到紫玫瑰酒吧上班,酒吧經理委婉地告訴他,以后再也不用來上班了。鄭小順一連又去了其他幾家打工的酒吧,老板都是這樣講,重新聯系新的工作,但對方一聽說他叫鄭小順,馬上一口拒絕。
鄭小順明白了,在彪哥的“關照”下,自己失業了。在檳城,除了彪哥,不會再有人接收他,他決定離開這座城市。
在車站購票處,鄭小順正要排隊買票,突然一只粗壯有力的手伸過來攔住了他,鄭小順轉頭一看:是黑狼!
2. 人在江湖
鄭小順跟著黑狼,來到一處豪華別墅,走進辦公室,只見彪哥坐在寬大的老板桌后面,蹺著二郎腿。他一見是鄭小順,便瞪著眼,一邊叼著雪茄煙,一邊盯著鄭小順看。
足足二十分鐘后,彪哥拿起桌上的一只青花瓷瓶對鄭小順說:“這是中國的古董,少說也有上百年歷史,幾年前我花了兩萬美元從走私販手里買回來,現在少說也值四萬?!闭f完,他不經意地把手一松,青花瓷瓶掉在地上“叭”地摔了個粉碎。接著他冷冷一笑,說:“它現在一文不值了。”
彪哥站起身,踱到鄭小順身邊,拍拍他的肩,說:“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我是做民間拳擊經紀的,每月都有十幾場拳擊比賽,一名好的拳手在我眼里就是一塊寶玉。現在,我只等你一句話了?!?/p>
看著地上的碎片,鄭小順明白彪哥的暗示,事情到了這份兒上,自己已經是身不由己。 鄭小順心里清楚,彪哥說的所謂民間拳擊,其實就是非法的地下拳擊比賽,俗稱打黑拳。可想到眼下自己孤身一人,無錢無勢,頑固抗爭只會是死路一條。只有委曲求全,先答應下來,做一段時間,再找機會脫身。再說,打拳對鄭小順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總比當打手之類的要強。
于是鄭小順說:“好!我加入!彪哥,以后還請多多關照!”
彪哥仰面哈哈一笑,然后叫人打電話把飛豹叫過來。
不一會兒,一個壯實的中年人走進來。彪哥對鄭小順說:“他叫飛豹,以后就是你的教練,負責你的訓練和比賽安排,關于公司的制度和酬勞,他會告訴你的?!?/p>
飛豹領著鄭小順到了一間設施不錯的臥室,說:“這以后就是你的宿舍,我就住在你的隔壁,訓練房和食堂在樓下。”
這時一個拿著一床被子的女孩走了進來。飛豹告訴鄭小順:“她叫梅冰,專門負責打掃衛生和洗衣服?!泵繁鶝_鄭小順點點頭,然后忙去了。
飛豹說:“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帶你去看比賽?!闭f罷轉身走了。
梅冰是個純樸的姑娘。鄭小順見她正利索地干活,就隨口問道:“你是哪里人?”梅冰說:“老家在加帛?!编嵭№樢宦牳吲d地說:“呀!我也是加帛人?!?/p>
于是兩人就用家鄉話交談起來。梅冰告訴鄭小順,她父母雙亡,前不久,哥哥又在工地上受了工傷,黑心的工頭把所有工錢和賠款全部卷走了,哥哥無錢醫治,喪失了勞動力,現在兄妹倆全靠著梅冰打工來維持生計。梅冰的話勾起了鄭小順的辛酸回憶。鄭小順也是從小父母雙亡,寄住在舅舅家,是舅舅出錢把他送去學武的??墒窃卩嵭№樖鶜q時,舅舅也死了,家里斷了經濟來源,他只得邊打工邊學武,剛學成回來,便只身闖蕩江湖謀生。兩個同病相憐的年輕人,又是老鄉,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梅冰問:“小順哥,你為什么學武?” 鄭小順苦笑了一下,說:“我從小愛看武俠小說和電影,希望學一身本領,長大后能行俠仗義??墒乾F實是,我只能靠打拳維持生活,哪有什么能力去……”
當天晚上八點,飛豹帶著鄭小順來到大富豪俱樂部。飛豹邊走邊告訴鄭小順,今晚的比賽票價每張一百美金,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通過地下渠道銷售一空了。來這里看比賽的都是有錢人,目的無非是尋找刺激,并且還可以賭拳。
這是個封閉式大廳,大廳里此時早已聚滿了黑壓壓的人群,正沖著臺上瘋狂地叫喊喝彩。臺上的兩名拳手只穿短褲赤手空拳對打,拳頭撞擊皮肉發出“嘭嘭”的響聲,其中一人已經滿臉是血。
鄭小順吃驚地問:“怎么拳擊不戴拳套?”飛豹哂笑道:“來這兒的人都是尋求刺激的,誰發神經花一百美金看戴拳套的比賽?越真實越刺激。這還只是墊場的比賽,屬于初級拳手,打不死人,重頭戲在后面呢。”
飛豹又告訴鄭小順,與正規拳擊不同,這是拳擊加散打,拳、膝、肘、頭、腳都可當攻擊武器。比賽沒有裁判,開打后直到一方被打倒在地不起為止。
這時臺上的一位拳手倒下了,臺下的觀眾大聲喊:“一、二、三……”數到十,倒地的拳手仍未站起來,比賽結束。
飛豹問鄭小順:“重頭戲馬上要開始了,你押不押注?”鄭小順問:“怎么下注?”飛豹說:“來的人大部分會賭,買輸,一賠一,買死,一賠五。”鄭小順搖搖頭說不賭,飛豹自己買了十注紅方死注,一百美金一注。
這時兩名拳手已經上場,雙方一紅一黑。鄭小順驚訝地發現,其中穿黑褲的竟是黑狼。飛豹在一旁說:“黑狼現在已是重量級拳手,出場費一萬美金,打贏加一萬獎金。”
雙方一上場就開打。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每一記重擊,都激起滿場的喝彩。打了十幾分鐘,黑狼的臉已經腫了起來,而紅方拳手也是多處受傷,渾身是血。
又過了幾分鐘,黑狼突然一記重拳打中紅方拳手的太陽穴,跟著一記側踹踢中對方的胸口,紅方拳手重重地倒在地上?,F場觀眾興奮地數到十,紅方沒有站起來,黑狼贏了。
這時上去兩名工作人員,翻了翻紅方拳手的眼皮,摸了摸脈搏,宣布說已死,然后幾個人把他抬了出去。
現場亂哄哄的,飛豹買的紅方死注,贏了五千美金,高興得笑逐顏開。
鄭小順問道:“打死人不償命嗎?”飛豹說:“死人是家常便飯,特別是重量級比賽。殘了或死了,家屬可以得到兩萬美金撫恤金私了,一般不會鬧事,再說鬧了也白鬧,比賽前都簽有生死狀,舉辦這種比賽的都是有背景的人,也奈何不了?!?/p>
飛豹嘆口氣繼續說:“我以前也是重量級拳手,去年被打殘了,蒙彪哥不棄收留我做了教練,彪哥這人挺講義氣的?!?/p>
聽飛豹把死說得如此若無其事,鄭小順的心不由沉重起來:這簡直是在玩死亡游戲!他的心在顫抖,腦海中涌起一種強烈的念頭,那就是逃,越快越好,越遠越好,逃離這塊是非之地。
趁著飛豹去領贏的錢,鄭小順一閃身擠進人群中,出了門,他鉆進一輛的士,朝郊外馳去。
可是,的士剛到立交橋,就被幾輛車追上截了下來,幾個人手持電棒劈頭蓋臉地朝鄭小順打了下來。
3. 黑市拳擊
鄭小順被抓回來,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才完全康復。這期間多虧了梅冰細心照顧。飛豹也每天守在他身邊,給他詳細講解公司的各種制度。
公司目前養著十四名拳手,初級八名,中級四名,重量級兩名。公司給拳手管吃管住,沒有底薪,但每月至少給安排一場比賽。所有的拳手都要從初級拳手做起,級別不同,出場費和獎金也不同。拳手等級的劃分以成績為標準,一名初級拳手贏得十場比賽就可晉升中級拳手,以此類推,直到重量級拳手晉升拳王。另外,還有挑戰規則,一名拳手,如果覺得自己實力強大,可以直接挑戰高級別的拳手,挑戰成功,就可以直接晉級。
鄭小順問:“那么退出有什么條件?”
飛豹說:“打滿五年,無條件退出,否則得上交兩萬美金罰金才能退出。如果當上拳王,也可以獲得自由,公司不再管制。還有一種方法,就是被打殘了或被打死了,不能再打拳了?!?/p>
飛豹接著說:“這是一片汪洋大海,你上了船,只有到岸才能平安下船。拳手時刻被暗中監視,永遠別再想逃走的事,下次被抓住,懲罰會更加嚴重。要想全身而退,就只有提高自己的體能和拳技,戰無不勝。”
鄭小順沉默了,這種死亡游戲,前途渺茫,只有硬著頭皮闖下去。
從此以后,鄭小順再也不想逃走的事,靜下心來接受飛豹的訓練。
飛豹除了講解一些技巧之外,主要就是訓練鄭小順的腰力。拳頭打出去有沒有勁道,與腰力有很大關系。
鄭小順每天自己也繼續練習鐵砂掌。用一只鐵鍋把鐵砂炒熱,把雙手浸在特制的藥水里泡一刻鐘,然后雙手快速地在鐵砂中穿插。他已練了五年了,這是他在少林寺學的高深功夫,長練下去,能夠掌裂石碑。少林師父在傳授鐵砂掌秘訣時,曾經諄諄告誡,學武首先是強身健體,其次才是主持正義,鐵砂掌威力無比,不到迫不得已之時千萬不要輕易出手,要心存善念,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一天,鄭小順正在訓練,忽然聽到從樓上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鄭小順一驚,對飛豹說:“是梅冰。”他立即沖到樓上走廊,聽清尖叫聲是從黑狼的宿舍里傳出來的,當即認定是黑狼在對梅冰非禮。鄭小順頓時怒火中燒,上前一腳踹開黑狼的房門,只見梅冰的衣服已被撕破,正被黑狼壓在身下。梅冰拼命反抗,黑狼的一張臭嘴正在梅冰身上亂拱。
鄭小順雙目圓睜,大吼一聲,沖著黑狼的屁股一個直踹,黑狼一下子被踹得飛了起來。摔在地上的黑狼惱羞成怒,爬起來就要拼命,被飛豹和其他拳手沖過來死死拉住。
黑狼沖鄭小順咆哮道:“我要打死你!打死你!別攔我!”鄭小順不屑地掃了他一眼,然后幫梅冰整好衣衫,扶著她回到自己房間。
梅冰是到黑狼房間打掃衛生時被黑狼非禮的。鄭小順勸慰了梅冰好一陣,梅冰才止住了哭泣。打這以后,鄭小順更加關心梅冰,而梅冰忙完了活,就會到鄭小順房間里說話談心。兩人的心越貼越近。
到了周末,飛豹告訴鄭小順,公司為他安排了比賽。
比賽安排在皇族大酒店多功能旋轉舞廳,鄭小順雖然已經做好準備,但臨上場前,心里仍是很緊張。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實戰,而且是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下戰斗,隨時會有生命危險,絲毫疏忽不得。
一旁的飛豹溫和地拍拍他,一字一頓地告誡他:“放松,放松,只要打出平常的水平就行,你一定行。”
上了擂臺,鄭小順還是有點不適應。畢竟這不是正規的比賽,連裁判也沒有。四周那些衣冠楚楚的看客,突然間變得狂熱無比,聲嘶力竭,大聲狂叫,音樂穿透狂叫聲鉆進耳膜,震得鄭小順頭暈目眩。
對手是個和鄭小順年紀相仿的青年,在鄭小順愣神間,對手忽然擊來一拳,打得他一個趔趄。四周響起了一片噓聲。鄭小順這才意識到比賽開始了,他穩住腳步,定了定神,集中精力與對手展開周旋。
對手攻得很緊,招招都是殺招,想置他于死地。然而鄭小順仍然心存善念,不肯痛下殺手。哪知一不留神,鼻子上挨了一拳,頓時鮮血滿面。鄭小順怒氣頓生,格擋住對方的攻勢,側身飛起一腳,踢得對手一個踉蹌,又緊跟一步,右手豎掌向對方的軟肋拍去。鄭小順知道他這一掌要是擊中,對方肋骨必然斷裂,非死即殘。他覺得對方這么年輕,以后的人生道路還很長,和自己又無深仇大恨,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呢?他腦子里這么一轉念,手順勢就往下,拍在了對手胯上。對手被拍得連退幾步,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在休息室,鄭小順正擦著鼻血,飛豹走進來,掏出一千美金遞給鄭小順,陰著臉說:“你打得不夠好,心慈手軟,如果對方是一名老手,在你猶豫的一剎那,就可能要你的命。彪哥說扣掉一千獎金以示懲罰。”
鄭小順騰地站起來,吼叫道:“難道非要把對方打殘打死,你們才滿意嗎?”
飛豹也毫不示弱地沖鄭小順吼道:“心慈手軟是拳手的大忌,你犯了大忌!”鄭小順把錢往地上一扔,大叫道:“不干了!我不想成為殺人兇手!”
飛豹惱怒地盯著鄭小順,一言不語,屋子里很靜,只剩下鄭小順狂喘的粗氣。
沉默了一會兒,飛豹嘆了一口氣,從地上撿起錢,自言自語地說:“十年前,我意氣風發地進體校學拳擊,想學得一身本領,懲惡揚善。后來,西馬11個州拳擊比賽,我得了輕量級冠軍。登上領獎臺時,感覺自己簡直就是英雄!退役后,分到一個學校當體育教師,一個月那么點錢,只能維持溫飽,但也過得平凡快樂。后來,老家的父親生病住院,一下子陷入經濟困境,迫不得已,才出來打黑拳,用贏的錢救了父親一命。但是學校知道了打黑拳的事,開除了我的公職,我沒有退路,別無選擇,只有向前硬拼。去年夏天,我也是一時手軟,不肯痛下殺手,結果對手乘機反擊,被他打殘了,光養傷就花了幾萬美金。傷好后,也干不了重活,多虧彪哥收留了我,才有個活路。”
頓了頓,飛豹又說:“從我想懲惡揚善,到與惡同行,你以為我愿意嗎?我曾一度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小順,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品德不錯,只可惜你踏上了這條不歸路。以后的路還長,心慈手軟,這種性格會讓你吃虧的。”
聽了飛豹這番話,淚水在鄭小順眼中直打轉,可他一咬牙,沒讓它流下來。
4. 苦命鴛鴦
這天,看到鄭小順的臉頰微腫,便心疼地上前輕撫,小聲問:“疼嗎?小順哥?!?鄭小順搖搖頭說:“不礙事。”梅冰拿起棉球蘸上酒精輕輕地擦拭。
鄭小順從枕頭下掏出一千美金遞給梅冰說:“給,拿去給你大哥看病?!泵繁泵笸?,雙手連擺,說:“不,我不要,這是你用鮮血換來的錢,我怎么能要?”鄭小順眉頭打結說:“怎么?見外了是不是?大家是老鄉,同是苦命人,應該互相幫襯才對。我這錢來得容易,再說,你不會希望你大哥跛一輩子吧?他還年輕,還要結婚生子過日子。來,拿去,聽話?!?/p>
梅冰抵死不要。鄭小順又說:“再不要,我可要發火了,把我當外人不是?”梅冰眼含熱淚,哽咽著說:“小順哥,你是大好人!等我哥醫好了,我們兄妹倆掙錢還你!”
鄭小順訓練的強度加強了,公司也對他特別重視,一個月安排兩次比賽,每次比賽,鄭小順都是擊倒對方取得勝利。
鄭小順從飛豹嘴里得知,彪哥之所以采取強迫的手段把他挖來,原來是為了培養他參加一年一度的新年大賽——龍虎斗。
這龍虎斗與以往的大賽不同,完全屬于彪哥和東馬的黑拳大龍頭龍哥之間的賭博,參賽的選手必須是當年招進的新人,賭注二十萬美金。彪哥對這個新年大賽非常重視,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也是面子問題。要知道龍哥手下可是臥虎藏龍,高手如云。彪哥明察暗訪多時,才選中了鄭小順。彪哥安排鄭小順一個月兩次比賽,也是為了多給他一些磨煉的機會。
離新年只有一個月了,鄭小順練功練得更勤了。梅冰善解人意,經常給鄭小順按摩,解除他的疲乏。
這天,梅冰又來給鄭小順按摩。鄭小順說:“梅冰,再過一個月,你哥的手術費就會有了?!彼浀寐犆繁f過,她哥的左腿必須動手術,手術費兩萬美金。
梅冰問:“你哪來這么多錢?” 鄭小順說:“新年大賽如果我贏了,會有兩萬獎金,到時候就可以給你哥做手術了,我一定會贏的?!?/p>
梅冰靠在他身上,幽幽地說:“小順哥,你真好!”鄭小順摟著梅冰,聞著她少女幽幽的清香,沉醉在醉人的愛河里。他真希望這一刻永遠停下來,讓他永遠擁有醉人的幸福。
新年說到就到了。
一月一日,在市郊一座未完工的大樓地下室里,空氣里飄散著粉塵的味道。地下室正中央就是比賽的擂臺,強烈的燈光把擂臺照得如同白晝。
鄭小順站在臺上做熱身運動。他的對手個子比他高些,長得比他壯實,正用挑釁的目光瞥他。
臺下的飛豹大聲告誡鄭小順絕對不能手軟,專攻死穴。鄭小順在心里默念,為了贏錢給梅冰哥哥治病,不能手軟,絕對不能手軟。
鈴聲“當”的敲響,對手勢如猛虎,一套組合拳打下來,逼得鄭小順連連后退。鄭小順在退讓中瞄準時機,趁對手的攻勢稍緩,立即展開反攻,左擺、右勾、正踹、側踢,招招攻向對手的死穴要害。
兩個人旗鼓相當,打了二十多分鐘,各自中了幾拳。每當拳頭打擊皮肉發出“嘭嘭”的響聲時,臺下的觀眾都會高聲叫好。
鄭小順經過這二十多分鐘的交手,已摸清了對手的拳路,他已成竹在胸。鄭小順瞅準了一個機會,一個側踹,假裝用力過猛,一個踉蹌,自己門戶大開。對手果然上當,雙拳直搗過來。鄭小順右手屈肘格擋,左手直擊對方胸口,對手急忙伸拳格住,鄭小順左腿上踢對方下巴,對手急忙用手下按,趁著對手左邊留下空當,鄭小順右拳變掌,鐵砂掌快如疾風印向對方太陽穴。
雖然鄭小順告誡自己不要手軟,但天性使然,他不愿當殺人兇手,所以只用了五成力,這五成力只會讓對手昏死,而不會讓對手斃命。由于沒有使全力,去勢自然緩了許多,對手反應極快,急忙擺頭側身躲過了這一掌。鄭小順急忙下拍,鐵砂掌印在對方的肩側,對方的右臂當即脫臼,痛得倒在地上,大汗淋漓,失去了戰斗力。
四周響起歡呼聲,飛豹抱起鄭小順:“好小子,果然不負彪哥重望?!?/p>
鄭小順懷揣著美金,興沖沖地和飛豹往回趕,他要立即把錢交給梅冰,好讓她哥哥動手術。 進了宿舍,鄭小順傻了,只見梅冰頭發蓬亂,衣衫破爛,正在傷心啼哭。她見鄭小順進來,就撲進他懷里大哭起來。鄭小順急忙問出了什么事,梅冰哭著斷斷續續地告訴他,黑狼趁鄭小順出去打拳,強奸了她。
鄭小順一聽,如五雷轟頂,熱血上涌,雙眼圓睜,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沖進黑狼的宿舍,舉刀就刺。黑狼踹開鄭小順,鄭小順又要沖上去,被其他拳手死死按住。
鄭小順恨聲大叫:“黑狼,我要殺死你!”黑狼也不甘示弱,冷笑道:“我就是要玩你的女人,有種就上??!”
鄭小順被其他拳手扯出屋外,飛豹在一旁不斷地勸解。鄭小順掙脫眾人的拉扯,沖了出去。在門口的小店,鄭小順打電話報了警。緊跟其后的飛豹連連跺腳,沖鄭小順叫道:“你闖禍了!”然后趕緊給彪哥打了電話。
十分鐘后,警察來了,帶走了黑狼、鄭小順和梅冰。
剛到警署,彪哥隨后就趕來,又把他們三人帶了回去。
訓練廳里,彪哥鐵青著臉,對左右的打手說:“去狠狠地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眱蓚€打手沖了過去。鄭小順大吼一聲:“我跟你們拼了!”便和兩個打手對打起來。處于狂怒之下的鄭小順,激發了身體的潛能,三五下便把兩個打手打倒在地。
彪哥掏出手槍對準鄭小順:“你小子瘋了!竟然敢報警!你是不想要命了,實話告訴你,在這里殺一個人和殺一條狗沒什么區別?!?/p>
鄭小順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一步步逼近彪哥,把額頭頂在槍口上,質問:“要是你老婆被人糟蹋了,你會怎么辦?”
槍抖了一下,彪哥說:“好小子,你有種!”說著,他收起槍,對鄭小順說:“你想報仇,可以挑戰黑狼打死他。”
最后彪哥做出了懲罰,從黑狼的出場費中扣出兩千賠償梅冰,飛豹扣一個月薪水,黑狼和鄭小順停賽兩個月。
鄭小順回到宿舍,看著楚楚可憐的梅冰,仰天狂叫:“黑狼,我一定要親手殺死你!”然后掏出獎金向天上一扔,說:“梅冰,我沒用,沒有保護好你?!彪S即,抱著梅冰失聲痛哭。
紅色的鈔票一張一張地飄啊飄,在空中不斷地翻飛……
5. 怒戰惡狼
鄭小順花了一個月時間,才安撫好梅冰的情緒,又把梅冰的哥哥送進醫院做手術,手術比較順利,醫生說休養半年就可以完全康復。
而經過新年一戰,鄭小順在黑拳市上名聲大噪,得了一個“飛天虎”的綽號。停賽兩個月,鄭小順也沒閑著,他一個人悶聲不響地加強訓練強度,每天不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決不罷休。
飛豹心疼地勸告鄭小順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鄭小順痛苦地說,不把自己弄累,就睡不著覺,就會一直想著報仇。
這天,鄭小順對飛豹說:“豹哥,麻煩你去跟彪哥講,我要挑戰黑狼!”
飛豹吃驚地看著鄭小順說:“你要報仇,也不要這么急嘛!”
鄭小順說:“我沒法再等了,我心里憋著一團火,就快要爆炸了!”
飛豹說:“你可要慎重考慮清楚,這是要簽生死狀的,弄不好非死即殘。要知道,黑狼迄今為止從未輸過啊?!?/p>
鄭小順說:“豹哥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梅冰還等著我娶她呢?!?/p>
過了兩天,飛豹告訴小順,彪哥已經答應了,正在安排賽事,估計要在一個月以后。
鄭小順問:“為什么要這么久?”飛豹解釋說,重量級拳手出場費高,一百美金一張票,必須湊夠人數才能開場,不然就會虧本。票是通過地下渠道銷售的,所以會慢些。
飛豹掏出一張生死狀遞給鄭小順,說:“你可以考慮清楚了再簽。你如果贏了,出場費按重量級拳手算,一萬美金,加上獎金一萬,一共兩萬美金。你要是輸了,出場費只能按初級拳手計算,只有兩千,萬一殘了或死了,撫恤金兩萬。”
鄭小順二話沒說,拿起筆就簽。鄭小順準備了這些日子,他心中的愿望就是置黑狼于死地,他要親手殺死黑狼。
一個月過去了,賽事如期舉行。
這次賽場安排在城郊的帝王俱樂部。鄭小順走上擂臺時,黑狼正用一種不屑的眼光看著他,嘴角露出輕視的壞笑。鄭小順也挑釁地伸出食指朝黑狼比了一下。隨著鈴聲“當”的一聲,黑狼像頭惡狼般沖了過來,拳頭如疾風暴雨般傾瀉而下。鄭小順小心翼翼地格擋化解。黑狼久經賽場,經驗豐富,不但拳重,而且速度奇快,拿捏的分寸很準,門戶守得密不透風,鄭小順幾乎無機可趁。
鄭小順心中盤算,只有用絕招了。
鄭小順和黑狼拆招時,一個側轉,擦身而過,露出背部空當,黑狼果然趁機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鄭小順拼命地撐開黑狼的胳膊,猛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右腿屈膝向后一踢,正中黑狼的襠部。
這一招正是少林羅漢拳中反敗為勝的絕技,師父曾經告誡鄭小順,這一招太過陰險,會毀了別人傳宗接代的命根子,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出手。這要是平常人,腿向后踢一般沒什么力道,這一踢距離短,主要靠寸勁。鄭小順這一招不止練過千萬遍,踢出去,既狠又準,百發百中。
黑狼發出痛苦的嚎叫,彎腰捂著襠部。鄭小順跟著一個后踹,踹得黑狼飛出幾步開外,倒在地上。鄭小順身子一縱,右拳化掌就要拍向黑狼的太陽穴,臺下的觀眾瘋狂地叫喊:“殺死他,殺死他!”
鄭小順忽然猶豫起來,他雖然和黑狼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到了真要取他性命之時,心中卻有所不忍。
鄭小順嘆了一口氣,收掌轉身,決定放黑狼一馬。誰知他剛一轉身,黑狼忽然狂叫一聲,拼了老命從地上躍起,揮拳打了過來。
鄭小順猛地身子一側,扭轉身來,伸手格擋。黑狼跟著右腳直踹,正中鄭小順左邊腹側,鄭小順身子被踹得飛了起來,他聽到自己肋骨斷裂的響聲。鄭小順剛站穩,一陣鉆心的疼痛襲來,痛得他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嘴角滲出了血絲。鄭小順兩腿發顫,似乎已支撐不住正在變得疲乏的身軀,他在心里對自己說:“千萬不能倒下來,一倒下就完了!”
鄭小順的腦海中閃過梅冰哭泣的身影,又似乎看見梅冰淚眼汪汪地對他說:“小順哥,我不能失去你!”
他咬牙強忍疼痛,深吸一口氣,趁黑狼搖搖晃晃撲過來的剎那間,一個穿心腳踢中黑狼的心窩,跟著右掌毫不猶豫地劈向黑狼太陽穴。但此時鄭小順的鐵砂掌已發揮不出往日的威力,右掌擊中黑狼的太陽穴時,力道不足往日的十分之一。然而,即使這樣,黑狼還是發出悶哼一聲,便昏死過去,轟然倒地。與此同時,鄭小順也倒了下去,眼皮實在撐不住了,感覺好累好累……
飛豹沖上臺抱起鄭小順,邊跑邊說:“好小子,你殺死了黑狼,終于報了仇了!”鄭小順迷茫中聽了這句話,松了一口氣,眼睛閉了下去。
鄭小順在醫院里醫治了一個月,就康復了。
住院期間,梅冰寸步不離地守護著他,后來小順從飛豹口中得知,黑狼并沒死,但已殘了??柘碌哪峭嬉鈨簭U了,腦子受到震蕩,雖醫好了,卻落下了個癡呆癥,再也無法打拳,被彪哥趕出了公司。
鄭小順聽說了黑狼的事,心里反倒輕松了許多。他想,雖然黑狼可惡,但落得如今的下場,也算是遭到懲罰了。黑狼沒死,鄭小順的心里反而少了一層愧疚。
出院當天,鄭小順不顧保鏢的阻擋,闖進彪哥的辦公室,把兩萬現金往桌子上一推,說:“彪哥,我退出!”
彪哥拿起一卷鈔票,用手彈得“嘩嘩”響,自言自語地說:“什么都可以沒有,但是不能沒有鈔票。這世上爹娘雖親,卻沒鈔票親!鈔票好啊,鈔票可以買房子,買車子,買娘子,擁有鈔票,便擁有了一切。你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有句話說得好,女人如衣服,舊了,破了,可以換新的。想不到有個傻冒竟然為了一個女人,白白放棄了大好的發財機會?!?/p>
鄭小順接過話說:“這世上除了鈔票,還有一種真情,比金子珍貴百倍。當然,有一些人是永遠也體會不到這種真情的。”
彪哥瞪著小順,一字一頓地說:“退出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你以后不能再打拳!”
鄭小順說:“沒問題,除了防身外,我今后決不用打拳來謀生。”
鄭小順向飛豹道了別,回到宿舍,梅冰正等著他。鄭小順興奮地說:“梅冰,我退出了,我自由了!”
梅冰撲上來抱著他又笑又跳,鄭小順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枝紅玫瑰,問:“梅冰,你愿意嫁給我嗎?”梅冰一個熱吻印上了鄭小順滾燙的嘴唇。
這是最好的回答!
6. 別無選擇
鄭小順和梅冰結婚了,他們用積蓄的錢開了一個便民超市,過起了夫唱婦隨的快樂日子。
然而僅僅過了兩個月,一場大火把鄭小順的便民超市燒成了一堆灰,鄭小順一下子又變得一無所有。沒辦法,他只有靠出賣體力到工地上去當小工,靠微薄的收入維持生活。
一天晚上臨睡前,梅冰倚在小順懷里,嬌羞地告訴他,自己懷孕了,鄭小順一聽,喜得緊緊摟著梅冰哈哈大笑,連聲說:“哈哈哈,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了!”
然而,隨著梅冰的肚子一天天變大,鄭小順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他想,梅冰要補充營養,以后生孩子要住院,孩子生下來要買營養品,這些都得花錢,可是自己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也只有可憐的一點收入,刨去日常開支,已所剩無幾。為了多掙錢,鄭小順找了一份兼職,每天多干三四個小時,人也累得瘦了一圈,可是那點收入也只是杯水車薪啊!
看著鄭小順日漸消瘦,梅冰心疼地勸他:“小順哥,你不要這么拼命,要累垮身子的?!毙№槗崮χ拮尤諠u隆起的肚子,嘆口氣說:“梅冰,你跟著我受苦了!”梅冰說:“小順哥,有你在身邊,再苦的日子也甜!”
這天下班后,鄭小順踏著夜色,拖著疲乏的身子回家。經過立交橋時,看見角落里坐著一個很面熟的乞丐。小順走過去仔細一看,竟是黑狼!黑狼抬頭也認出了鄭小順,他跳起來沖鄭小順一邊傻笑,一邊說:“火,火,火?!编嵭№樢筛]頓生,想問個明白,可是黑狼除了會說“火”字外,就只會傻笑。鄭小順看著昔日不可一世的冤家,如今癡癡呆呆,只能當乞丐了卻殘生,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第二天一下班,鄭小順打電話約飛豹出來喝酒,向他說了遇見黑狼的事。飛豹聽后,臉色凝重地說:“黑狼是間歇性癡呆,時而清醒,時而糊涂,他向你說火,莫非他知道你超市失火的原因?”
但是兩個人猜來猜去也沒猜出個所以然來。
時間一晃,梅冰已懷孕五個月了,這天深夜,梅冰突然喊肚子痛,嚇得小順急忙把她送進醫院。醫生說,這是營養不良造成的妊娠反應,以后要少動,多補補身子。
從醫院回來,鄭小順心情沉重,陷入了沉思,徹夜不眠。
第二天,鄭小順毅然決然地敲響了彪哥辦公室的門。
彪哥坐在寬大的老板桌后面,沖鄭小順拍掌,說:“我知道你遲早會回來的,拳手的命運就是打拳,別無選擇。”
鄭小順直截了當地說他要挑戰拳王,并愿意簽生死狀。彪哥答應安排,三個月后比賽。臨走時,鄭小順向彪哥預支了一些出場費。
鄭小順告訴了飛豹自己要挑戰拳王的事,飛豹一巴掌摑在鄭小順的臉上,怒罵道:“你小子瘋了,你這是找死!你難道不為梅冰想想?”
鄭小順擦掉嘴角的血,平靜地說:“我就是為了梅冰著想,不想他們母子跟著我過苦日子,才決定搏一搏?!憋w豹聽了,只得連連長嘆。
從此,鄭小順瞞著梅冰,悄悄又跟著飛豹訓練。三個月一晃就過去了。
比賽定在月底三十日的晚上。而這一天,恰巧是梅冰的預產期。鄭小順早早地把梅冰送進了醫院。三十那天下午,鄭小順去醫院看梅冰,說:“梅冰,對不起,晚上工地上要加班,我不能陪你了?!泵繁芾斫獾卣f:“小順哥,你放心,醫生護士會照料我的,我一定會給你生一個大胖小子。”鄭小順心里很苦,勉強笑了笑,臨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梅冰,記住,你一定要把孩子養大成人!”梅冰笑了,說:“小順哥,你一定是高興得糊涂了,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孩子是我們愛的結晶,我肯定會好好把他養大成人的?!?/p>
晚上九點,鄭小順來到花園酒店的頂層,這里是一個天然的露天賽場,可容納二千多人,飛豹不知什么原因沒來。
看客們正在下注。彪哥端起一杯酒走過來遞給鄭小順,說:“祝你好運!”鄭小順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隨后,走上擂臺,那拳王像一座鐵塔,正悠閑地等著他。
激戰開始了。一交手,鄭小順就感到一種巨大的壓力。拳王一記左擺拳,鄭小順用右手一格,一股巨大的力量竟震得他退了好幾步。鄭小順只得使出絕招鐵砂掌,可是一運氣,竟發現氣運不上來,驚懼之下,扭頭看彪哥,彪哥正沖他壞笑。
原來彪哥在酒里下了藥??纯蛡兌贾类嵭№樀蔫F砂掌了得,大部分下注賭他贏,如果鄭小順贏了,彪哥會賠很多錢。鄭小順明白了彪哥的毒計,但為時已晚,現在只有竭盡全力拼命抵擋拳王的進攻。
相持了十多分鐘,鄭小順明顯處于下風。這時,鄭小順一個疏忽露出破綻,拳王飛起一腳踢中鄭小順的左肋,鄭小順聽見肋骨斷裂的聲音,慣性使他倒在地上,陣陣鉆心的疼痛襲擊而來。這時,鄭小順聽見臺下的觀眾發瘋似的狂叫:“殺死他!殺死他!”拳王向他走來,沉沉的腳步聲震得擂臺直抖。
鄭小順掙扎著站起來。拳王揮起一拳擊中他的太陽穴,鄭小順頓時頭暈目眩,整個身子像斷線的風箏向后飛去,他感到大量熱血從鼻子、嘴里、眼里流了出來。
在落地的剎那,他看見飛豹領著警察沖了進來。
飛豹直奔鄭小順,抱起他,聲淚俱下地喊道:“小順,我還是來晚了一步!”
原來那天飛豹聽了小順的話后,就悄悄找到癡呆的黑狼,幫他治病,想從他嘴里了解關于“火”的真相。
今天晚上,奇跡突然出現,黑狼恢復了正常。他說出鄭小順的超市是彪哥派人放火燒的,那晚他剛好就睡在附近的角落里,并且當時正好沒有發病。飛豹急忙報了警,警察在高度保密下,由飛豹帶領,直沖花園酒店抓人。
鄭小順想說什么,卻最終沒有說出來,就永久地閉上了眼睛。
而此時,在醫院產房,一聲初生嬰兒的啼哭傳來,劃破了這座昏睡城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