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榕書業:從“造星”到啟智

22歲以后的路金波，與“榕”字結下不解之緣：先是以“李尋歡”為筆名馳騁于以“榕樹下”為代表的文學網站，成為第一代網絡文學寫手的代表人物；2000年加入“榕樹下”的管理團隊；2002年主導貝塔斯曼與“榕樹下”的合作，成立“貝榕”公司，路金波正式轉入幕后運營，成為文化經理人；2008年，隨著貝塔斯曼全面退出中國市場，路金波帶領麾下創作團隊另起爐灶，與萬卷公司合作成立現在的萬榕書業圖書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榕或萬榕書業)，致力于文學出版。

褪去“李尋歡”這層外衣的路金波，一方面堅信做生意是他的強項，在萬榕成立初期，用一次次創紀錄的稿酬簽下國內眾多知名作家。深諳出版業經營之道的他一開始就打算走“品牌”路線，“造星”運動進行得轟轟烈烈。“明星化”和各自適宜的市場使得作家在萬榕輕松實現路金波的預定目標——“只管寫作就好，我要給他們舒適感和安全感”，更實現了圖書銷量上的不斷創高。而在經營圖書的類型上，自2010年來也有所突破，逐步拓展新門類，同時引進外版書；另一方面，“李尋歡”作為路金波生命中的一段美好插曲，它的褪去并不代表終結或者拋棄，僅是樂譜中的休止符，唱完這首，還有另一首，而歌的主題始終包含文學。

文學大環境：需要良性循環

萬榕書業早期的定位是做文學的出版公司，雖然這一定位在后期進行過修正，但目前仍以文學為主，在出版的書籍當中90%以上都是文學類書籍。在文學出版上的出色成績，讓坊間稱其為，當之無愧的中國當代最重要的文學出版力量。

如果說教科書教會人怎么做事，文學則教會人怎么做人。文學作家也許并不會特地因為“教會人做人”去寫作，但也從不平白無故地虛構一個故事，而讀者沉湎于無味的小說。小說的本質是建立一個世界，不論是一個人、一件事，還是一段時期里的人和事，目的都是構成一個獨立創新的虛構世界。優質的小說給人的教育意義有時更甚于教科書，小說靈動的方式具有絕對的優勢，雖不能達到“寓教于樂”的高尚地位，卻能在潛移默化中讓人們麻木許久的心稍有震顫。

在路金波看來，文學是另外一種生活，因為現實的人生多半只是二維度的平面，文學青年所做的事情就是讓消費者有第二種人生，讓人生成為三維度的立體狀態。“如果他有幸熱愛文學，就可以在文學里面得到另外一種人生，實現他在無趣、殘酷的現實中無法實現的夢想、體驗、情感。”人們受制于現實的情感一旦得以解脫，便能認清自己到底是誰。這些都是萬榕堅持做文學出版的原因。

小說本身要是好的，是能滿足需求的，但目前并沒有足夠多的職業作家能提供持續多的好產品。路金波說：“中國的文學現在陷入一個惡性循環。大家需要那些虛構的故事，來承載他們的夢想和感情，但是出版業和作家并沒有提供足夠多的好的產品，這導致一般的民眾對文學失望，甚至不愛文學，這是個惡性循環。”萬榕在2009年和2010年分別做了400和100種文學類新書，碼洋均超過1億人民幣，但對于巨大的中國市場而言仍只是冰山一角，這也是路金波仍不滿足的地方。“萬榕的責任是要讓更多人認識到這一點，幫助作家了解市場，讓他們習得更好的寫作技能，出版好書，讓好書與讀者的閱讀熱情之間形成良性循環。”路金波說。

創作團隊：明星閃耀創收益

優秀小說的產出，勢必要有優秀的作者。萬榕最耀眼的地方便是擁有強大的明星作家陣容。“出版始終是以人為本的行業。商業本身是重復，但出版沒法模型化，在這里面，人的因素比較重要。我找到的每一個作家都不一樣，我懂得理解他們的需求，再替他們經營。”路金波如是說。

曾有人說，萬榕書業可以跟同時擁有貝克漢姆、菲戈、齊達內、勞爾和羅納爾多的皇馬球隊相媲美，成績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吸引眼球、最具曝光度。從簽約作家陣容的角度來看，以上描述著實貼切，因為無論是王朔、韓寒、石康、慕容雪村、馮唐，還是安妮寶貝、安意如、饒雪漫、郭妮，每個名字都籠罩在耀眼的光芒下，都是銷售量的保障，是狗仔隊日思夜想的對象。

明星作家必然存在高成本和不穩定的特點，而萬榕的利潤目標是穩定增長的，對于這點，萬榕有它特有的平衡方式。首先，名家之所以成為名家，是因為其產出都是優質內容產品，消費者愿意為公認的優質內容買單，這毫無疑問是萬榕愿意付高額成本的首要原因。萬榕成立初期，曾以400萬元的高價一舉簽下安妮寶貝的《蓮花》和韓寒的《他的國》，此舉創了國內版稅的新高，雖引來各方褒貶不一的評判，但舉動本身有其存在的理由——這個生意最終做成了，不光成了，還火了，這次錢花出去后，路金波在行業里的影響力瞬間顯現，而萬榕主要盈利模式也由此形成。“從我的經驗來講，所有名家的書，都是賺錢的，我們投入的精力最多，產品本身也可靠。對于名家，投入多，收入就多，優質的內容產品是不可替代的，這些高成本都獲得了100%以上的回報。”

對于明星作家不穩定的特點，萬榕的制勝“手段”在于守信以及全面的服務。出版行業里經常出現的潛規則是隱瞞印數，只付一次錢，書卻不斷加印。萬榕從不向作者隱瞞真實印數以圖少付稿酬，守信用是萬榕堅守的行業美德。除此之外，萬榕給作者提供很好的后續服務。路金波說，“人是一個品牌，作家代表了某個符號。公司會負責代理作家的各種事宜，包括替他們賣影視版權等，相當于經紀人的角色。我們會推掉一些約稿，安排一些訪問，這類是打理媒體關系；還有一些我稱為消費者關系，比如打理官方網站，管理作者的貼吧，把這些變成他們和讀者溝通的一個橋梁。”

數字出版：全媒體時代新體驗

2010年是電子閱讀器大爆發的一年，大量涌現的電子閱讀器記錄著數字化閱讀進程的鏗鏘腳步。作為一個“激進的技術派”，路金波也迅速投身到數字出版中。今年4月，萬榕書業、北大方正聯手在北京舉行“云閱讀中文圖書搜索引擎”發布會，萬榕成為國內第一家全媒體出版商，它旗下所有圖書，都將在紙、手機、PC、閱讀器上同步出版，萬榕已然實現“線上和線下兩條腿走路”。曾一度宣稱“未來十年，數字出版的市場一定會超過紙質出版”的路金波再次表態：“數字出版相對傳統出版，優勢太明顯了，我相信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井噴。萬榕已經進入轟轟烈烈做全媒體、扎扎實實做紙書的時代。”

萬榕的數字出版內容都是在紙質出版的基礎上，順帶授權給合作方電子書版權，此間并沒有新增的成本。到目前為止，萬榕的數字出版板塊已獲得明顯收益，特別是與移動數字閱讀基地的合作項目，獲得純收益近百萬元。路金波對數字出版的態度無疑是積極的，但這不代表絕對的樂觀，他的擔憂也是所有出版人對數字化的顧慮：數字化存在優勢，但也帶來弊端——它幾乎讓“版權”二字徒有虛名。“事實上，在ipad上的閱讀體驗已然很好，所以我認為有可能在這十年里實現數字化，但是目前還沒有看到任何可靠的盈利模式，因為盜版一直存在，盜版是數字出版唯一真正的敵人，一旦盜版的問題解決，數字出版就會立馬變成磅礴的、巨大的產業。”

當提到萬榕下一步的數字出版合作計劃，路金波表示第一目標是蘋果的ibook平臺。相較于其他數字閱讀平臺，ibook系統雖不排除盜版的可能，但相對更穩定和封閉；再者，目前中國擁有2000萬蘋果用戶，在這個基礎上并不斷壯大，是相當可觀的高端閱讀市場。“一旦時機成熟，我們就出擊。” 路金波信心十足。

應對新挑戰：不能打造偽皇馬

多數人可能會將把萬榕比作“豪華皇馬”當成是溢美之詞，路金波對此并不領情。“也許我們曾經是那種狀況，但是我不希望將來還是這樣，沒有進步就是退步。我們在技術上還有很多欠缺，我們沒有皇馬那么耀眼，我們只是在某段時間擅于炒作。我現在希望把外在的光芒以及前期的炒作轉化成技術，以前我總強調品牌，現在我還需要強調技術。沒有自己的核心技術是不行的，技術是培養團隊成長的根本，也是吸引優秀作者前提。這是一個良性循環，這樣就不需要再用砸錢、靠關系去籠絡明星作者，打造偽皇馬。”

面對激烈的市場競爭，萬榕書業的定位進行過修正，以往出版品是按照產品來劃分類別，現在則是按照受眾劃分，現在的定位是“面向中產階級，提供綜合文化產品”；早前萬榕出版品的受眾年齡分布在14～30歲，如今更拓展到30歲以上。在這一前提下，萬榕拓展了新的類別板塊，例如引進版權的社科類《2012瑪雅末日預言》，心靈勵志類《讓女人受益一生的七堂女學課》，前者在2010年銷售超過12萬冊，后者至今保持穩定常銷勢頭。

為了應對數字化趨勢，實現更廣闊的合作，在過去一年里，萬榕在平臺、技術到人員等方面，都做了積極的準備，路金波放在數字出版上的精力也將持續增加。“不管在什么情況下，傳統出版還是數字出版，有技術、有品牌的出版商將會發揮最重要的作用。”路金波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