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路,
是如此的崎嶇,
是如此的泥濘呀。
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鎖著中國呀……
透過雪夜的草原,
那些被烽火所嚙啃著的地域,
無數(shù)的,土地的墾植者,
失去了他們所飼養(yǎng)的家畜,
失去了他們肥沃的田地,
擁擠在,
生活的絕望的污巷里;
饑饉的大地,
朝向陰暗的天,
伸出乞援的,
顫抖著的兩臂。
中國的苦痛與災難,
像這雪夜一樣廣闊而又漫長呀!
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鎖著中國呀……
中國,
我的在沒有燈光的晚上,
所寫的無力的詩句,
能給你些許的溫暖么?
1937年12月,艾青在一間陰冷的屋子里寫下《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這首感情真摯、意境沉郁而廣漠的長詩。濤人抱著急切投入戰(zhàn)斗的決心,從浙江家鄉(xiāng)來到了武漢。但在這座當時被稱作抗戰(zhàn)中心的大城市里,詩人并沒有看到民族存亡關頭所應有的昂奮和緊迫的氣氛,權(quán)貴們?nèi)栽谧魍鞲#幪幨歉F困和饑餓,他感到異常失望,一顆火熱的心仿佛被冰封雪埋了一般。他深切地感悟到了古老的民族在解救自身的戰(zhàn)爭中所承受的深重的災難。詩人意識到這場民族解放戰(zhàn)爭通向勝利的道路是寒冷的,泥濘而曲折的:這無邊無涯的感覺世界,既是歷史的痛苦的延續(xù),也是現(xiàn)實的嚴酷的存在,它強烈地震撼著詩人本來已經(jīng)夠動蕩的心靈,于是他整個身心的里里外外感到一種彌天的透骨的寒戰(zhàn),詩人寫下這首比雪還要寒冷的詩,并在詩中反復地呼號:“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鎖著中國呀……”不論是當年,還是現(xiàn)在,所有的讀者無不被這兩行詩帶來的寒冷所震懾,并且激賞它飽含著時代感的悲涼雄壯的渾然氣韻。它的反復同蕩的氣韻宛如深雋的鐘聲一陣比一陣宏亮地響著。雪在中國的土地上落著,詩人驚世的鐘聲也帶著寒戰(zhàn),隨著落雪,回響在整個中國的土地上……
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杜甫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胃長林梢,下者飄轉(zhuǎn)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嘆息。
俄頃風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里裂。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自經(jīng)喪亂少睡眠,長夜沾濕何由徹!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這是杜甫自傷貧困的“歌”,作于上元二年(761)秋八月。安史之亂中,杜甫歷經(jīng)坎坷,被俘復逃離,為官又棄官,“三年饑走荒山道”,輾轉(zhuǎn)來到成都。上元二年春天,知命之年的杜甫求親告友,在成都西郊的浣花溪邊蓋起了一座草堂,總算有了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并靠故交嚴武的接濟,過上了稍稍安定的生活。不料到了八月,怒號的秋風卷走了杜甫草堂上的茅草,晚上又下了一場大雨,弄得屋漏床濕。仕途多蹇、衰老貧困的詩人感慨萬千,寫就了這首感人至深的詩篇。杜甫在這首詩里描寫了他本身的痛苦,但當我們讀完最后一節(jié)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是孤立地、單純地描寫他本身的痛苦,而是通過描寫他本身的痛苦來表現(xiàn)“天下寒士”的痛苦,來表現(xiàn)社會的苦難、時代的苦難。白居易說,“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杜甫的這首詩正是這樣。面對苦難的處境,杜甫不止于哀嘆自己的遭遇,而是推己及人,希望“天下寒士”都免受其苦。并且表達出寧苦己以利人的高尚情懷。這種先人后己的精神境界,激勵和感染了無數(shù)的讀者。
蘇武被囚匈奴,單于欽佩蘇武的氣節(jié),更加希望蘇武投降,但蘇武軟硬不吃。單于令將蘇武關閉在一個深曠的大地窖中,并斷絕他的飲食,天降大雪,蘇武撕下氈毛就著雪吃,幾天不死,后把蘇武押解到杳無人煙的北海(俄羅斯貝加爾湖)邊牧羊,并說,只有等公羊生了小羊,才放他回國。蘇武在北海拄漢節(jié)牧羊,幾年的風霜雪雨,磨蝕了節(jié)杖上的毛飾,但卻磨不掉蘇武對祖國的思戀之情。幾經(jīng)周折。終于使蘇武在公元前81年獲釋返回祖國。蘇武在匈奴歷盡艱難困苦,度過整整19年,他壯年出使,返漢時已須發(fā)染霜。
1941年,日軍為了招降馬本齋,消滅回民支隊,血洗東辛莊后抓走了馬本齋的母親。目軍對馬母威逼利誘,讓她寫勸降信說服兒子“歸順皇軍”,享受“榮華富貴”,但馬母堅貞不屈,為了不讓敵人利用自己牽制兒子,馬母痛罵漢奸,并以絕食的方式進行抗爭,最后光榮犧牲。得知母親犧牲的消息,馬本齋強忍悲痛寫下“偉大母親雖死猶生,兒定繼承母志,與日本人血戰(zhàn)到底”!“寧為玉碎潔無瑕,烽火輝映丹心花。賢母魂歸浩氣在,
豈容日寇踐中華”的壯語。
錢學森是現(xiàn)代著名力學家,中國研制火箭技術(shù)的元勛之一。從1935
年至1955年,他在美國20年問的學術(shù)成就,使他有豐厚的生活待遇。但他始終眷戀自己的祖國。新中國成立的第6天,他得知消息后,便宣布決定回國。當時美國海軍次長金布爾說:
“我寧肯槍斃他。也不愿放他回中國,無論什么地方,他都頂5個師。”并通知移民局阻撓。但這并沒有磨掉錢學森夫婦返回祖國的意志和決心。1955年6月,錢學森為早日回到祖國,寫信給全國人大常委會,向祖國求援。在周恩來總理的直接關懷與安排下,終于搭乘輪船回國。
憂患意識是中華民族古已有之的心理特征,幾千年來一脈相承,且催生了古典詩歌憂圍愛民的抒情主題。這些詩歌有著很高的思想價值和藝術(shù)價值,是我們中華民族寶貴的精神財富。于是我們從《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觸摸到杜甫的情懷,他以清風作壁壘,以蒼天作屋宇,用一生的疼痛燭照世間的傷痕,用至高的靈魂撫摸饑寒的世界,他宛若長安街上一粒小小的塵埃,而歷史和人民,卻將他立成一塊永恒的豐碑:居一室而悲天下,破一屋而嘆天寒,權(quán)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跨越歷史,在國家民族危亡的關鍵時刻,總有f_=人志士為名族而悲歌。艾青的《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是一曲悲憤的交響樂,它是一幅意境深遠、色彩斑斕的大幅油畫,它是覺醒了的民族的痛苦和復仇的火種,詩人真摯的自白使詩浸染著溫暖而赤誠的血淚,讓詩、詩人與讀者在民族危難的時刻緊緊聯(lián)在一起。文字的背后,是中國的脊梁,所以我們這個偉大的民族多次走過憂患,仍能煥發(fā)不朽的生機!
責編:胡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