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書院:延續城市百年文脈

書院是唐宋至明清時期出現的一種聚徒講授、研究學問的場所，曾伴著瑯瑯書聲與淡淡墨香，成為名流學者們講經論道之所。北宋時期，蘇州尚未建有書院，整個江南地區只有茅山書院。南宋時，隨著政治、文化中心的南移，蘇州地區的書院開始興建，比較著名的有和靖書院、學道書院。

元代有鶴山書院、文正書院、甫里書院、文學書院、碧山書院、富春書院等十幾所。有清一代，蘇州共新建、修復書院66所。近代西學東漸，隨即出現了由傳教士創辦的教會書院。

一座書院就是一個文化坐標，即便是蘇州最早的和靖書院，在追尋它的遺跡時，依稀還能看到那些閃耀在舊時屋脊上的思想余光。每一扇烏漆大門背后都有著從歲月盡頭傳來的瑯瑯書聲，穿越歷史的長廊，才構筑起今天蘇州文化的殿堂。

蘇州最早的書院是和靖書院。宋紹興間學者尹和靖曾讀書于虎丘云嚴寺西。嘉定七年(1214年)知府陳芾建祠以為紀念。端平二年(1235年)提舉曹豳始建書院。內有三省、務本、朋來、時習4齋，后歷經擴建，有君子堂、藏書堂、曹豳祠、燕居堂等。元初，曾為寺僧所據，學田悉奪去。延祜元年(1314年)遷至長洲縣東烏鵲橋北，后廢。明嘉靖二年(1523年)，知府胡纘宗以龍興寺為基復建，規模日大，聲名日增，后世傳之日蘇湖之教。

歷代文人墨客，凡到虎丘游覽，總要到和靖讀書臺去尋訪，懷念這位古人，抒發思古之幽情，揮毫落筆，留下佳文詩篇。清代詩人任思謙寫有《和靖先生讀書臺》：“欲問臺何處，何人更讀書?松風虛夕響，云月暝山居。不少探幽客，誰尋三畏廬。清修邈無及，惆悵意如何?”

學者輩出的紫陽書院

紫陽是朱熹的號，以紫陽命名的書院有多所。分散在蘇州、徽州、杭州、漢口、漳州等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蘇州的紫陽書院了。從上世紀50年代始，蘇州紫陽書院遺址成為蘇州中學校址的一部分。面對曲徑通幽、玉荷飄香、楓楊濃蔭、翠竹搖曳的美景，令人感到在幽靜淡雅深處有著一種內在的濃郁的文化氣息，古風猶存，這不是歷史的簡單對接，而是一種文脈的傳承。

紫陽書院為蘇州最大最高層次的書院。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江蘇巡撫張伯行創辦于蘇州府學尊經閣后。雍正三年(1725年)，江蘇布政使鄂爾泰重修并擴建校舍，建春風亭于中堂之西。乾隆十三年(1748年)，知府傅椿重修。乾隆皇帝曾到此巡視過6次。

如今，原紫陽書院舊址還存張伯行《紫陽書院碑記》、乾隆《紫陽書院詩》、江蘇學政曹秀先《中丞明公校士紫陽書院記》等碑。張伯行在《紫陽書院碑記》中寫道：“地度于學宮之旁，材取于僧廬之毀，工成于農隙之余。中為崇祀紫陽朱子之堂，旁為諸生講學、藏修之舍，庖廩浴靡不畢具。經始于癸巳之冬，落成于甲午之春。”書院的正門是一座三進的白色大理石牌樓，進門有假山一座，山前立有三塊御碑：一是康熙手書的“學道還淳”，二是乾隆的“白鹿遺規”，三是道光寫的“通經致用”，僅僅這三通御碑就足以使它的氣派大得驚人。假山后面是一水相通的兩個水池，池上橫架兩橋，一日“起鳳”，一日“眾芳”。過橋便是“尊經閣”，閣內供奉著紫陽夫子朱熹的牌位。閣前立著張伯行創辦紫陽書院的碑記，閣兩側便是學舍，四周花木成蔭，環境清幽宜人。

書院的山長(清乾隆時改稱院長)掌管一個書院的教學和教化工作，需要學術道德俱為一流的學者擔當。紫陽書院之所以顯稱于世，即與歷任山長傳道、授業、解惑的努力息息相關。其中主持紫陽書院講席長達16年之久的錢大昕，是一承前啟后的關鍵人物，他任掌教時是紫陽書院最盛之時，門下“生徒達二千余人”，“皆精研古學、實事求是，如李茂才銳之算數、夏廣文文燾之輿地、鈕布衣樹玉之說文、費孝廉士磯之經術、張徵君燕昌之金石、陳工部稽亭之史學，凡幾千年之絕學萃于諸公”。

書院巷與鶴山書院

一條街巷名字的由來、演變，背后大多有著豐富的內涵，通過街巷的興廢，往往可以窺見歷史的變遷，書院巷曾經是鶴山書院所在地。20年前的書院巷還是一條深巷小弄，巷東是讓人產生無數遐想的三元坊，小巷的兩邊是遮天蔽日的法國梧桐樹。

我國有多座鶴山書院，其中大多與鶴山耆儒魏了翁(1178－1237年)相關，蘇州鶴山書院建于元至順元年(1330年)，魏了翁的曾孫魏起隱居吳中，鑒于魏了翁創建的蒲江鶴山書院已“莽為茂草”，而其寓居靖州時所辦的鶴山書院也“存亦亡幾”，為了倡明魏氏鶴山之學，魏起上請于朝，重建蘇州鶴山書院，這是元代蘇州創建的第一所書院。明代宣德年間，鶴山書院的院址被改為巡撫衙門，而把書院遷到東南角上去了，鶴山先生的裔孫魏芳，又奏請將書院改為專祠。嘉靖四年，巡撫吳廷舉曾加以修建。清康熙二十四年，巡撫湯斌也曾重新加以修建。現巡撫衙門建筑僅存大門、儀門和后堂、后樓，尚有古木盤槐、樸樹等古跡。

中體西學的正誼書院是兩江總督鐵保、江蘇巡撫汪志伊在清嘉慶十年(1 805年)以白云精舍及可園為基址創建的，取名“正誼”，意在“培養士氣，端正人心”。鐵保在《正誼書院記》里說：建造正誼書院的原因在于“慮士風之不古”，故“以培養士氣，端正人心”，“使多士束身名教，爭自濯磨，從此文治蒸蒸日上，士風古而民風與之俱古”。道光十二年，御賜“正誼明道”四字匾額。成豐十年為兵災所毀。同治十年，巡撫張之萬在原址重修后迂回。

正誼書院，在近代教育史上赫赫有名，培養了眾多人才，較為著名的有吳大瀲、葉昌熾、陸潤庠、王頌蔚、管禮耕、柳商賢、潘錫爵、袁寶璜等蘇州才子。晚清時，正誼書院以倡導西學、注重革新而成為有較大影響的學府。其第14任講席馮桂芬是“中體西學”思想的首倡者。道光八年馮桂芬進入正誼書院讀書，曾受到林則徐的賞識，道光十二年六月，作為江蘇巡撫的林則徐到正誼書院考課，對馮桂芬欣賞有加，并將馮桂芬招至署中讀書。八月馮桂芬中舉，拜林氏為師，成為林則徐的得意門生。馮桂芬于同治三年秋返回蘇州，應李鴻章之聘出任重建后的正誼書院山長。掌院3年期間，對近代吳地書院的學風產生了重要影響，著名學者俞樾在為《顯志堂稿》所作序中寫道：“同治中，余寓吳下主講紫陽，先生亦主正誼講席，時相過從。”

光緒二十七年，清政府下詔將各省城書院改為大學堂，1902年，江蘇巡撫聶緝規將正誼書院正式改為蘇州府中學堂。到1912年，江蘇省都督府下令撤銷蘇州府中學堂，整建制并入草橋堍的蘇州第一中學，形成現在的蘇州一中。中西文化交匯下的教會書院

教會書院是中西文化碰撞的載體，它雖然沒有實現最初的意愿，基督沒有代替孔子，但它的歷史記載了一個中西文化交流的故事。它已成過去，其輝煌與燦爛將定格在那個動蕩的年代。

1871年，美國基督教監理公會傳教士曹子實，租賃葑門十全街教友殷勤山之屋，正式宣布開辦一所學校，采用中文教學，不教外語，主要講授圣經、西學和儒學，后遷天賜莊，改稱存養書院。1884年，存養書院改名博習書院，為監理公會在中國最早創辦的書院。

1896年3月，監理公會傳教士孫樂文開辦宮巷書院，這是監理公會繼天賜莊博習書院后，在蘇州辦的第二所書院。課程除英語外，還有國文、算學、自然科學常識和神學課。學生們參加漢語早禱，讀中英文對照的福音書。因講授內容有中學和西學，所以習慣上也稱作宮巷中西書院。1899年起，監理公會和孫樂文策劃在蘇州辦一所大學，并籌組董事會。1901年3月，宮巷書院遷入天賜莊博習書院舊址，定名東吳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