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終于等到了所有人都認識到這是場民族悲劇的時刻,我們應永遠銘記這一歷史教訓并使之不再重演,這是所有人的責任。”——(俄)普京
前蘇聯的大清洗運動在蘇聯和原社會主義陣營國家的最初叫法是“肅反運動”(全稱是“肅清反革命運動”),后來認定它發生了嚴重的擴大化問題,有的時候又叫“肅反擴大化”。“大清洗”一稱既同蘇聯慣用的“清洗”、“清黨”有機聯系著,又切實反映了這次運動的特點,即是一次大規模清洗、總清洗,包含著對黨內黨外和社會上各個方面的全面清洗。
大清洗運動前的政治局勢
發生在20世紀30年代中后期的大清洗運動,實際上是由此前10來年間積累起來的矛盾和危機造成的。說具體點,就是在20世紀20年代下半期到30年代上半期,由于斯大林發動了工業化“大躍進”、集體化運動和政治、經濟及文化意識形態的“大轉變”,由此帶來了災難性的后果,造成了斯大林的統治危機,斯大林為鞏固其領袖地位和統治權力,不惜流血進行了這次大清洗。
斯大林1922年4月擔任總書記,從1924年列寧逝世到1929年,他發起了3次大的黨內斗爭:先是反對托洛茨基的斗爭,接著是反對“托洛茨基、季諾維也夫聯盟”的斗爭,后來又發動反對布哈林、李可夫的所謂“右傾集團”的運動,這3次黨內斗爭從上到下打擊了一大批干部和黨員群眾。
按照聯共(布)十五大決議,本來要用兩三個5年計劃的時間來實現集體化,斯大林一躍而提前到1~2年就完成了。他推行集體化是通過大搞階級斗爭、用“消滅富農”為動力的辦法來進行的。所謂“富農”,其實大部分是在蘇維埃政權下、在新經濟政策年代富裕起來的一般農民。所謂“消滅富農”,就是把這些農民的財產全部沒收,將其掃地出門,大部分農民被驅趕到邊遠地區或特別居民點去,少部分被關押甚至槍斃。在驅趕過程中,老弱病殘和不堪凍餓者大批死于途中,其慘象目不忍睹。這樣的集體化使蘇聯的生產力遭到了極大破壞,據1934年間蘇聯發表的統計數字顯示,在集體化“騎兵進軍”期間死掉了全國3300萬匹馬的50%以上,宰殺或死掉了7000萬頭牛、2600萬頭豬以及14600萬只羊中的2/3。經過這一災難,直到25年以后,蘇聯所擁有的牲畜總數仍然少于“大轉變”和集體化以前的1928年。
強制集體化造成農業嚴重歉收,使得蘇聯在1932~1933年間發生了大饑荒。荒年里饑民顛簸流離,餓殍遍野。據目前普遍說法,這次大饑荒造成直接餓死和非正常死亡人口達數百萬之眾,一本中學生歷史讀本提供的數字是在1000萬~1500萬人之間。農村如此,城市也實行糧食定量,百物奇缺,供應十分緊張。面對“大轉變”、工業“大躍進”和農業集體化造成的嚴重后果,全黨上下反應激烈,人們在追問:這種情況是怎么造成的?誰應該為此負責?“基洛夫事件”與大清洗的井始
對20世紀20年代末“大轉變”以來的事態,不僅全黨全國都在反思,連之前在反“右傾”斗爭中積極追隨斯大林、反對布哈林的一些重要政治人物也開始醒悟,意識到斯大林路線的錯誤。這些新反對派的出現不是偶然的,他們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黨內上下的思想情緒和政治傾向。30年代上半期,有諸多事實表明以基洛夫、奧爾忠尼啟澤為首的政治局大多數人是主張穩健方針的,緊跟斯大林急進冒險政策的在政治局里僅有卡岡諾維奇和莫洛托夫等少數人,這種情況造成布哈林等“右傾”領袖人物的政治威望得到恢復,布哈林主持了《消息報》的工作,并在1936年憲法起草委員會里起著僅次于斯大林的作用。
在這種形勢下,蘇聯于1934年1~2月召開了聯共
(布)十七大。十七大在名義上是一次“沒有反對派的大會”、“團結的大會”,實際上卻是暗潮涌動,與會代表暗地里醞釀著以基洛夫替代斯大林總書記職務的方案。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大會最后投票選舉時,基洛夫的選票超過斯大林,多得了300張票左右。負責計票的卡岡諾維奇得到這一結果,大驚失色,立即匯報給了斯大林。卡岡諾維奇通過瞞天過海的伎倆,捏造兩人票數相當的說法,向代表大會做了敷衍交代。十七大最后選舉的一幕意味著什么,斯大林十分清楚,其領袖地位的動搖、統治權力的削弱使他暗暗盤算著下一步棋局的走向。1934年12月1日,基洛夫被暴徒刺殺。這一案件正好成了斯大林棋局可資利用的難得契機。
基洛夫是聯共(布)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列寧格勒市委書記,是穩健派的代表人物,當時正受到全黨上下的擁戴,威望正高。剛開過的十七大表明,他是取代斯大林擔任總書記的眾望所歸的人物。他的被殺激起了全黨上下和全國人民的悲痛和激憤。斯大林恰好利用這一點,把斗爭的矛頭指向了黨內的反對派。首當其沖指向季諾維也夫反對派,因為季諾維也夫在基洛夫之前曾擔任列寧格勒黨組書記,這里有他的手下人。斯大林幾乎沒經調查,就馬上認定刺殺是這個反對派所為。他明確指示要“到季諾維也夫分子當中去尋找兇手”。斯大林認為嫁罪季諾維也夫反對派,可以往左牽連托洛茨基派,往右株連布哈林派,這樣就可以張開血口,一網打盡主要的反對派。
事態進程正是這樣。1934年12月16日夜,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被捕。12月28~29日,蘇聯最高法院軍事法庭判處被指控組織謀殺的14人死刑。1935年1月9日,蘇聯內務部特別會議審理了“列寧格勒薩法羅夫、扎盧茨基等反革命季諾維也夫集團案”,該案判處黨、政、工會和經濟界共77人各種不同期限的監禁和流放。一個禮拜后,即1月16日,打擊矛頭直指季諾維也夫和加米涅夫,把他們作為這一兇案的總后臺加以審判,這次共19人被判刑,分別為5~10年刑期。季、加被判刑以后,聯共(布)中央又給各地黨組織下達了一封密信,密信斷定謀殺是托洛茨基分子和季諾維也夫分子的陰謀,號召在黨內追究一切與托、季有牽連的人及其同情者。經過對季、加的步步審訊逼供,到1935年以后,所有反對派的參加者都被指控參與恐怖活動或同這一活動有染。
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斯大林親自發信指示,過去的所有反對派包括“托洛茨基派”、“民主集中派”、“工人反對派”、“右傾派”和“左右雜俎派”,都應成為追查的對象。這時,在基洛夫被殺的調查中有一種官方說法,即謀殺是由一個持假黨證的人潛入基洛夫辦公區進行的,借此,斯大林提議掀起清查黨證運動。
清查黨證運動從1935年5月開始到同年12月結束,這在形式上是一項檢查黨證及其登錄卡片真偽的工作,實際上是以審查黨員、換發黨證為中心,伴之以逮捕行動的清黨運動。運動中審查了81%的黨員,其中9%被開除出黨;被開除黨員總數中僅有3%屬于托、季集團。中央因此對運動不滿,認為搞得不徹底,又延期清查。檢查黨證運動除收集了大量誣陷黨員的檔案材料外,肅反人員又將被開除者逐一登記造冊,立案偵察,其中許多人以各種借口遭到逮捕。到1935年12月1日,除逮捕外,還揭發出了上百個“敵對組織和集團”,在檢查黨證過程中沒收黨證幾乎達25萬張。這就掌握了各個不同時期在各種問題上對“總路線”持有異議的所有黨員的材料,為日后開展的大清洗做了全面的準備和鋪墊。
在大清洗步步展開的同時,刑事律條也越來越森嚴。早在基洛夫被殺幾個小時后,斯大林就親自擬定了“十二月一日法令”,規定判死刑不準上訴,并立即執行。接著,1935年3月通過了懲治叛國分子家屬的法令;4月頒布了準許判處12歲以上兒童刑事罪的指令;6月9日,又通過了對任何叛逃國外的蘇聯公民判處死刑的法令,而對任何知情不報者則處以監禁,這樣就為大清洗準備了一系列的嚴刑峻法。加上通過清查黨證收集有關各類具有潛在反對派情緒人員的材料(主要是被開除黨籍者),通過偵察各地黨政領導人對中央采取消極抵制或具有抗上情緒的情況,通過強化政治案件的律條,加上1935年秋開展斯達漢諾夫運動以后工礦企業事故頻發,追究“破壞分予”、“怠工行為”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所有這些情況使得蘇聯最高領導人最后做出了邁向大清洗的決策。
(未完待續)
【責任編輯】王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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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洛夫事件”回顧:1934年12月1日,一個因為工作安排不得志而多次上訪的人——尼古拉耶夫,暢通無阻地進入了平日戒備森嚴的列寧格勒市委所在地斯莫爾尼官,近距離槍殺了基洛夫。尼古拉耶夫被捕后供稱,刺殺動機是基洛夫介入了他的感情糾葛。但是此案并不是那么簡單,還有相當多的疑點:尼古拉耶夫在案發之前曾兩次被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工作人員在斯莫爾尼宮附近扣留過,并且在他的身上發現了武器——一把手槍。但是,不知道根據誰的指示,他兩次都被釋放了,于是他得以帶著武器潛入斯莫爾尼宮槍殺了基洛夫。在基洛夫遇刺的時候,他的警衛隊長鮑里索夫遠遠地落在基洛夫后面,這是違反他的工作守則的。基洛夫遇刺事件的偵查過程同樣充滿疑云:基洛夫的警衛隊長鮑里索夫在次日正要提訊時,卻因為交通事故死去,但同車中其他的人卻一個也沒有受傷。
所有這些都表明基洛夫遇刺事件并非是一起簡單的謀殺案,它的發生有著深刻的背景。對于基洛夫遏刺事件的幕后真兇,國際學術界說法眾多。目前,關于這次刺殺的動機有爭風吃醋(基洛夫很討女人歡心,與多人有染)、德國人主使(尼古拉耶夫事前曾數次去德國領事館,事發后次日,德國領事回國再未赴蘇聯)以及斯大林清除威脅等多種說法。最廣泛的一種說法是斯大林直接指使尼古拉耶夫暗殺了基洛夫,因為基洛夫迅速上升的聲望威脅到了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