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制造緋聞

　　一
　　
　　最近，W市的街頭巷尾，男女老少都在議論一件事——二十五歲的交通文藝臺主持人周媛媛和市老字號酒廠廠長董財之間的一段緋聞。
　　緋聞來自網絡上的一段視頻。視頻內容很簡單：董財站在街道上，一只小狗蹦跶著朝他跑過來，并在董財腳邊蹭來蹭去。視頻也就三分鐘，可它發布在市社區網上后，卻在五分鐘內被網民刷爆。因為那狗不是只普通的狗，在備受廣大市民喜歡的主持人周媛媛的博客上，這只狗是主角，而這只明星狗卻對六十八歲的董財如此親昵，又說明了什么呢？當然，這年月關于感情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前不久，周媛媛拒絕了某財團老董的求愛，原來，她喜歡的竟然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禿頂少錢，還有點瘸腿的董財。這樣的結果太出乎人們的意料了。于是，事件被人們傳開了，說董財“老牛吃嫩草”，說董財真人不露相……這個時候，人們對于桃色新聞，想象力是異常豐富的。
　　這件事是其他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可是對于遠在國外留學的董財之子董曉舟來說卻如晴天霹靂。董曉舟耐心地看完W市市民的分析后，平靜地給父親打了個電話。董財還是老生常談，告訴兒子好好讀書，將來把酒廠發揚光大，并沒有透露關于此事的半句話。聽著老爸的聲音，董曉舟心里很難過。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父親，雖然母親去世多年，但父親一直潔身自好，正直剛強，絕不是那種好色之人。老人家把全部精力放在酒廠和兒子身上，他不可能突然喜歡上年輕女人。現在國內女星為了一夜成名，做大膽前衛的事情也情有可原，這件事，就先從女主角查起。董曉舟搜索周媛媛的信息，卻只找到幾張不太清晰的照片，在這件事之前，她竟然沒有任何緋聞。董曉舟果斷決定，立刻回國幫父親“平冤昭雪”，不能讓老人家晚節不保。
　　
　　二
　　
　　董曉舟轉乘火車回W市，在火車上他看到娛樂報紙還在議論父親的事。此時，他看到對面的一個女孩在抹眼淚。董曉舟給她遞過紙巾，女孩像是有很多傷心事，不過和董曉舟聊得很投機。女孩給董曉舟一張名片，說是常聯系。董曉舟接過名片嚇一大跳，此人正是主持人周媛媛。真是冤家路窄啊！
　　沉默了足足三分鐘，董曉舟的表情千變萬化，周媛媛奇怪地看著他說：“你認識我？”“啊！不，不認識。只是……”董曉舟在盡力穩定自己的情緒。“唉！不用不好意思，報紙你看過吧！不過，不管別人怎么說，我自己心里有數。”“不是的。”董曉舟覺得火車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在一個偏遠的山區采訪，是朋友告訴我家里發生的大事，我媽媽氣病了，我回來處理一下。”董曉舟點點頭，他不想再問下去了，他不想聽女人的一面之詞。
　　剩下的路程，兩人各自陷入了沉默。第二天早晨，列車到達了W市。周媛媛的心情看上去很沉重，她戴好帽子和墨鏡，說：“再見。”董曉舟沒有說話，他知道他們會再見面的。
　　在出站口，董曉舟看到有車來接周媛媛，周媛媛落寞的背影不像是緋聞事件的主謀。難道這里邊還有第三勢力嗎？董曉舟直奔自家酒廠，他要立刻看看老爸。
　　董財見兒子從天而降，吃驚程度那就不用形容了。董曉舟痛哭起來，說：“爸，您受苦了。那個緋聞讓您丟臉，我一定找出它的始作俑者。”
　　“什么？你就是為了那事回來的？太沖動了。”董財氣得直哆嗦，“我雖然古板、守舊，但是不著邊際的事就能把我壓倒嗎？我看你是嫌我在國內給你丟臉，才回來的吧！”
　　董曉舟沉默不語，老爸說到了他心里，那段視頻就是國內的朋友傳給董曉舟看的，董曉舟覺得以后沒法回國混了。“唉！你小子啊，還是太年輕，看不到這件事的另一面。你看，雖然緋聞鬧得我狼狽不堪，可是咱酒廠的知名度卻是名揚四海。酒的銷售量那是成倍地長啊！其實，老爸我一直沒說實話，咱這酒廠就要干不下去了。我思想觀念陳舊，跟不上時代，可你學業沒結束又回不來。你為酒廠發揚光大的偉大目標一時又無法實現，這時候，竟然來了這么一出事，你說這不是咱老董家的福氣嗎？現在，酒廠事業蒸蒸日上，你也即將畢業，這是多好的事啊！所有的緋聞都會自生自滅的，就是對不住周媛媛了，我也愛聽她的節目。”“爸，難道這緋聞是你自己爆的？”董曉舟愕然地看著父親，他覺得此時的老爸特別陌生。
　　
　　三
　　
　　“不，不。我要是能有這種策劃能力，咱這酒廠也不至快倒閉了。是這件事情發生以后，我發現對咱有利的一面。”董財平靜地說。“爸，我們要的是光明正大的競爭，坦坦蕩蕩的經營策略。如果酒廠日后辦得好，也會背上以緋聞而得名的壞名聲。我要把這事查清楚。”董曉舟斬釘截鐵地說。董財張張嘴，像是有什么話要說卻又咽回去了。
　　現在，董曉舟要去查查視頻的上傳者。他去公安局報案，警察卻說這段視頻只是一個單純的人物畫面，并沒有暴露出個人的隱私，而且，上傳視頻的人也沒有指名道姓地說什么，關于緋聞的內容都是網民們的猜測，所以無法立案。董曉舟據理力爭：“可是，這段視頻嚴重地影響到了我父親的聲譽。我希望警察幫我找出傳視頻的人。我只想問問，他拍攝的過程。”警察同意了董曉舟的請求。
　　因為警方的介入，董曉舟很快就見到了第一個上傳視頻的人。他是個攝影愛好者，而他的述說看上去完全是個無辜的局外人。
　　那天攝影愛好者拿著DV在廣場上瞎轉悠，偶然間看到一只可愛的小狗向一位老人那邊飛奔，那樣子像是見到了特別親近的人。老人目視前方，很安靜的樣子。他感覺這個畫面說明老人與狗是一對非常好的朋友。于是，就把它拍下來并上傳到網站上。而視頻名字《老人與狗》的意思也是這樣。他沒想到，視頻發布后會被人們誤解。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只狗是周媛媛的，也不認識老頭就是董財。
　　董曉舟聽了他的話，感覺不到有啥破綻。最重要的是，董曉舟覺得制造緋聞沒有任何動機。難道這個緋聞就是網民的臆想嗎？董曉舟茫然了。一旁的警察對攝影者說：“你的這段視頻惹禍了，就應該馬上刪除。為什么還讓它留在上面？”“我去刪除了，可是沒刪除成功啊！”無法刪除自己上傳的視頻？董曉舟聽了這話，馬上意識到了什么，他說：“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四
　　
　　董曉舟和民警來到網站管理處，說明來意。網站站長說：“這段視頻當事人告訴不刪除的。既然人家都這樣要求了，那我們網站提高點擊率，我也就同意了。”“是我爸嗎？”董曉舟聯想起老爸的那番話，知道他為了酒廠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不是，是周媛媛。”站長說。
　　什么？那女人！聽到這個回答，董曉舟愣住了。在火車上，他被那女人的外表和眼淚給蒙蔽了。董曉舟很氣憤。這女人為了自己上位出名，不惜用這樣的招數。也是，裸露、寫真、自拍都被女人們用得過了時，出點新奇的故事更能吸引人們的眼球。可是，她為什么要選董財呢？難道就是因為他又老又丑又沒錢嗎？董曉舟要把周媛媛的真面目公之于眾。
　　調查到這里，警察說：“我們只能調查到這兒了，剩下的事情就不屬于公安職責了。”董曉舟謝過警察，直奔廣播電視臺。
　　 但是，周媛媛沒來上班。
　　他打聽到周媛媛的家，開門的是個男的。“我找周媛媛，我是董財的兒子董曉舟。”
　　男人一聽皺起眉說：“你想怎樣？”“我要周媛媛出面，還我爸清白。”“清白，這種事情只會越描越黑。小狗自己跑到老頭面前，難道要小狗說清楚嗎？”看來男人什么都知道。“你是誰？我找周媛媛。”董曉舟氣憤地喊。
　　“我會說清楚的，我們現在就去電臺。”周媛媛從屋子里走出來，眼睛卻是紅的。
　　“你瘋了？你想讓我坐牢嗎？我還不是為了你。”男人拉住周媛媛。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們分手吧！”周媛媛冷冷地說。
　　周媛媛下了樓，董曉舟跟在她后面。在小區的水池旁，周媛媛停下說：“世界真小。你想通過什么方式說清楚？”董曉舟不解地問：“我想先明白是怎么回事。”
　　
　　五
　　
　　上傳視頻的人是攝影愛好者，但是第一個把畫面內容和緋聞聯系在一起的是周媛媛的男友王葉宇，也是周媛媛的經紀人。
　　王葉宇注冊了很多個ID，在網站上留言，把網民們“引”到了周媛媛和董財身上。于是，緋聞瞬間爆發。而他這樣做的目的非常明了，就是讓周媛媛出名。他為周媛媛接了個電視劇的角色，他要利用周媛媛出差在外的時間，制造緋聞，讓她名氣更大。他背著周媛媛告訴網站保留視頻兩周。可是，周媛媛的朋友告訴了她，周媛媛回來后就要王葉宇查出幕后策劃者。王葉宇說自己就是策劃者，她和他大鬧了好幾天，兩人吵來吵去，沒有個結果的時候，董曉舟找上門來。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看似簡單卻折磨著與事件有關的當事人。周媛媛說：“我喜歡主持事業，一直低調工作。因為男友的關系影響了你們家人，我很抱歉。”董曉舟說：“你也是受害者。可是，王葉宇怎么知道攝影人要發布信息？”“王葉宇已經準備好了攝像機進行偷拍。等他拍完了，才看到攝影人也在拍。然后，他就上前搭話，試探出攝影人要上傳視頻的想法。他想，借別人之手上傳會更好，他就在視頻下面留言引出緋聞。”董曉舟點點頭，他相信周媛媛的話。可是，他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那你的狗為什么會和我爸很親密呢？”“因為，因為我媽媽和你爸爸一直暗地里交往……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因為狗的事，鬧出這一檔子事，我媽也氣病了。王葉宇是先發現他們的交往，才想出利用狗來制造緋聞的主意。你爸沒說，估計也是不知從何說起吧！”
　　董曉舟像是破了個連環大案，長長地吁了口氣。他想想這件事的經過，忽然笑了，說：“這件事怎么處理呢？恐怕我們說出真相，人家也不會相信吧！我想先去看看你的母親，我未來的媽。也許，就是因為我們太在意這樣的‘緋聞’，才會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因為我太關注它的真相，差點也被制造緋聞的人利用了。咱們就讓時間證明一切吧！”周媛媛終于露出笑容，和董曉舟一同向醫院走去。
　　 王葉宇看著他們遠去，嘆口氣說：“我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