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尼堆在晨光中繚繞起神秘的煙霞,五彩經幡在微風中吟誦著圣潔的祝福。木楞房井然排列在湖岸邊,在湖中靜默成奇異的倒影。格姆女神山長發飄逸,靜立湖邊,在晨光中慵懶地梳妝打扮。湖水碧藍,清澈得令人難以置信。天在湖中,湖卻在天上,水與天渾然一體,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湖。身著百褶長裙的摩梭姑娘,在湖光山色之中,像畫圖中的仙女,姿態閑適而優雅。一種詩意的景致讓你心醉神迷,一種莫名的愜意在你周身激蕩。一股久違的泥土芳香撲鼻而來,海水潮濕的空氣夾雜著海藻花的香味,讓你不禁閉上雙眼,貪婪地呼吸。晨風溫潤若少女的酥手撫摸著你的面頰,微波輕輕拍打著湖岸,有輕柔的聲響似母親的吟哦。周圍寂靜得出奇,遠處湖面上不時傳來的幾聲野鴨鳴叫和船夫蕩槳捕魚的聲響,使你恍然若夢境中醒來,原來你正置身在遙遠的天邊女兒國。
靜靜的村莊枕著優美的湖灣,沉睡在綿長而恬靜的夢里。湖光與水色朦朧起一道童話般的蔚藍色的光影,仿佛所有景色都披上了一道迷離的藍。無邊無際的藍籠罩著你,讓你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你的腳步在這種夢幻般的光影中走進那些古老的村寨,走進一個民族奇異的歷史,走進神話與傳說。
女人是這里的驕傲,更是這里的主宰。她們左右著這里的一切,支配著這里的生產和生活。于是,百褶裙和金邊衣,絢麗成了瀘沽湖一道永遠迷人的風景線。這道風景從遠古一直沿襲至今,變得更加絢麗多彩。她們永遠恪守著那些古老的風俗,世代傳唱著亙古的阿夏情歌,在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生生不息地勞作著,生活著。在文明與傳統,堅守與嬗變的矛盾交織中,她們以女性特有的執著、韌性與激情默守著自己的文化與傳統。
她們聰慧而美麗,那湖水般清澈的目光顧盼留連;那桃花般羞怯的面容欲語還休;那低頭淺淺的溫柔一笑,更讓你意亂情迷。寬大的百褶裙包裹不住婀娜的身姿,小小的豬槽船承載不下似水的柔情。沒有濃妝艷抹的粉飾,沒有矯揉造作的言行,一切都那么自然而樸實無華,就像高原上一朵朵不知名的山花,默默地開放著。一種無法抗拒的魅力吸引著你,使你總想親近她們,了解她們。你會很快發現摩梭姑娘是那么熱情、大方、開朗,介紹起家鄉,她們如數家珍,娓娓道來;介紹自己的民族,她們總是充滿自豪與驕傲。我敢說,她們是天底下最善良而多情的女人,她們火一樣的熱情,可以影響整個世界。卓瑪、拉措、娜金,她們的名字動聽而富有詩意,你總想努力記住這些名字,記住她們。但一轉身,當你看到相同的金邊衣,相同的百褶裙,相同的清純的目光和高原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你便不知所措了,你便無法分清誰是卓瑪,誰是拉措,誰是娜金。你只得拿出相機不停地拍照,把她們花一般的笑容都裝進相機里,一并帶走。也許,她們實在太美麗了,美得讓你分不清彼此;也許,她們很普通,很平凡,平凡得像一粒沙子、一滴清水,一下子便融入滬沽湖中,使你無法分辨。有一首摩梭山歌中唱道:
漂亮的女人多得很
可沒一個抵得上我阿媽
會干活的人多得很
可沒一個趕得上我阿媽
有知識的人多得很
可沒一個趕得上我阿媽
善歌舞的人多得很
可沒一個賽得過我阿媽
這是女兒國崇母意識的真實寫照,是對女性的由衷禮贊。她們勤勞能干,無論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舅掌禮儀母掌財”,“男主外,女主內”這是最自然而合理的分工。女人永遠是這里的強者,她們似乎能夠駕馭一切,征服一切。她們像蜜蜂般勤勞,像鳥兒般自由。她們的婚姻充滿了浪漫和激情,“夕往朝歸,暮合晨離”,沿襲著祖輩流傳下來的習俗,她們愛得真實、自由、瀟灑、暢快。這里是愛神棲憩的樂園,男女青年大膽交往,自由戀愛,自由走婚。在這種自然抉擇的神秘方式里,戀愛婚姻的天平得到了一種奇妙的平衡和統一。在這種和諧、寬容而安寧的氛圍里,愛情不會引發悲劇,婚姻不會走入誤區,愛的大門永遠敞開著,為那些真愛的人們自由出入。猛然間,我產生了為女兒國寫一首歌詞的沖動,于是,我以《天邊女兒國》為題,寫下了一首歌詞:
在那遙遠的天邊
有個美麗的瀘沽湖
相傳仙女淚流成的湖
那么多情 那么清純
千古愛情令人牽腸
啊,瀘沽湖,神女湖
你是天上的瑤池
你是人間的仙境
在那遙遠的天邊
有個神秘的女兒國
阿夏情深,女兒當家
男人不娶女人不嫁
千古風流瀟灑任人評說
啊,瀘沽湖,母親湖
你是心靈的圣地
你是愛情的樂園
這就是女兒國,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神秘地方,一塊人類母系王國的最后凈土。這里有綿延的高山,生長著原始密林;這里有高原湖泊,清澈見底而纖塵未染;這里有古老的村落,古樸典雅充滿神奇;這里有純樸的民風,似甘甜的米酒讓人迷醉。這里有阿夏走婚制,詮釋著人類婚姻形態的全新理念和完美內涵。
這一切構成了瀘沽迷人的景致和莫大的魅力,隱藏在深山的環抱里。一批批游客帶著好奇紛至沓來,他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瀘沽湖失去了往日的安寧與靜寂,一切都在改變,但似乎一切都未曾改變。在現代文明耀眼的光環里,遙遠的天邊女兒國仍然頑強地堅守著屬于自己的美麗。
選自2011年2期《民族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