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合璧”的新加坡教育

　　眾所周知，新加坡是一個政治穩定、經濟繁榮的國家，新加坡擁有國際知名的學府、優秀的師資、雙語優勢等令人矚目的教育成就。最近，我有幸參加了赴新加坡為期17天的培訓和考察活動，聆聽專家報告、到學校拜訪、去展館參觀，充實的行程讓我們一步步了解新加坡和新加坡教育。隨著我們走進學校，貼近老師和學生；走進城市，接觸新加坡國民，真切體會到了新加坡教育的繁榮。這繁榮不再是一連串令人炫目的世界排名，而是先進的辦學條件、充滿生機的師生生活、豐富的社會教育資源、高素質的新加坡人和文明的城市所帶來的一次又一次的震撼。在觸動之余，我也不停地追問自己：除了欣賞，此次獅城之行還留下了什么？在經過一系列的思考后，我嘗試從以下幾個方面解讀新加坡教育。
　　
　　一、雙語分流——務實的教育制度體現精英教育與大眾教育兼顧
　　
　　新加坡自1965年從馬來西亞獨立出來后，教育對國家的發展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其雙語分流制度更是功不可沒。有人說，理解了這一制度，就理解了新加坡教育。
　　新加坡是一個多元種族的國家，其中華族約占76%，巫族（馬來人）約占14%，印族（印度人）約占8%，其他種族則占2%。在新加坡街頭，帶有伊斯蘭教、印度教等不同宗教色彩的建筑不時出現，在教室里隨處可見不同膚色、不同信仰的學生濟濟一堂，不同種族的融合是新加坡的突出問題，雙語教學的確立就是為了增進不同種族的交流，更好促進種族的融合。
　　新加坡的教育分流制度由來已久，現行的分流制度經歷了確立、鞏固和改革階段，在不斷完善中穩固下來。在基礎教育階段一共有3次分流，也就是說，從10歲起，在6年內，孩子要面對3次重要的競爭，即小四（小學四年級）分流、小六（小學離校考試）分流以及初中畢業分流。2008年，新加坡教育部對原有的“小四分流”進行改革，推出了“科目分班”制度，即按照學習能力，學生可選讀某個學科，比如英語科的“普通水平”或“基礎水平”。“小六分流”是在學生小學畢業時，根據學業成績，將學生引入不同的中學，它在相當程度上決定了一個孩子未來的走向。初中畢業后的分流，則選拔出學術潛能和語言能力較好的學生繼續深造，接受普通教育，另一部分學生根據自己的特長進入工藝學院、理工學院學習一技之長。
　　我們通常認為國外學生升學壓力不大，但新加坡的學生“雖然學習很愉快，但考試很痛苦”，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殘酷。不過細細推敲這些在我們看來有些殘酷的分流制度，并不是為了給學生貼上“好學生”或“差學生”的標簽，其實質是務實和高效。這是因為新加坡自然資源極度匱乏，幾乎沒有礦藏和耕地，食品、蔬菜等資源依賴進口，甚至包括一半的飲用水都是從鄰國進口的。“除了陽光和空氣，幾乎一無所有”的國家，迫切需要教育為國家培養治國精英和各行各業的人才。于是本著務實的態度，以承認受教育者存在差異為前提，充分考慮學生的學習能力、興趣、愛好，最大限度地發揮學生潛能的教育分流，恰恰是適合新加坡國情，且非常有效益的做法。
　　新加坡的分流制度運行應該說是非常成功的，它有多種措施確保分流制度的實效，并在幾十年中不斷革新，以適應教育發展的需要。分流制度在篩選精英、保證大眾接受適合自己的教育、為新加坡培養不同人才的同時，更多的是使新加坡國民從小就具備危機意識，讓平等、誠信、努力、正視自我的觀念根深蒂固。
　　
　　二、少教多學，強調創新的全面教育
　　
　　無論是聽專家講座還是到學校拜訪，我們聽到的最多的詞語之一就是“少教多學”。新加坡的教育目標是“培養人才和充分發揮個人的潛能”，在實施層面，則提倡“少教多學”的教學策略，將教學從傳統上以教師為主體的“多教”，轉換到以學生為主體的“多學”，目的是要激發學生對學習的興趣，提供更有彈性的發揮空間，以強化學生的自學能力，培養學生積極主動的學習精神。這樣的理念我們并不陌生，我們更關心的是如何操作和落實的。第一，在課程設置方面，他們注重相關課程的整合，如直通車學校（不參加初中畢業分流的學校）的課程分為四類：數理科、人文美學、通理研究、雙文化課程。整合的課程打破了學科間的界限，使研究性學習更加有效。第二，在學習方式上，他們強調協作學習、自主學習、戶外學習的學習方式。如果說中學生能和大學教授、研究生一起研究問題、撰寫論文，那么我們在諸如科技館這樣的展館常常遇到在此學習的學生也就不足為奇了。此外，還有多元的評價方式與之相配套。除了傳統的筆試外，還有口試、專題作業、表演方式等形式的評估，通過隨機評價、網上評價、同伴評價的方式進行。值得一提的是，學校要對“學習記錄進程”進行評估，要求學生將專題學習的每個階段記錄下來，有利于學生梳理學習過程，避免了學生僅僅是生搬硬套信息，真正使知識內化。
　　新加坡的課程輔助活動，使學生的學習生活豐富多彩，同時將“少教多學”這一理念從課堂延伸到課外。在新加坡，課程在上午進行完畢，接著是午餐時間，下午兩點就開始各種各樣的課程輔助活動了。課程輔助活動類似我們的社團，要求每個學生至少參加一項課程輔助活動。在一所初級學院（高中），我們看到了正在活動的同學們，有的正在練習民樂，有的在練習舞蹈基本功，有的在跳街舞，有的在繪畫，有的在做手工……我們還欣賞了同學們表演的話劇，他們的藝術表現力贏得了大家的贊嘆。這些活動，不是簡單的模仿，而是學生們結合課堂上的任務，帶著問題研究和相互切磋進行的。課程輔助活動是課堂的延伸，為學生的親身體驗提供了充足的時間和空間，讓學生真正有機會從體驗中獲得知識、提高能力，使“少教多學”這一以能力為導向的教學理念得以真正落實。
　　
　　三、文化內涵，學校建設的永恒追求
　　
　　新加坡的學校擁有先進的辦學條件。在一所中學，器樂教室就分為西樂和中樂，每個教室里面的樂器陳列和教室布局簡直稱得上是一個專業音樂演奏廳；一所初級學院（高中）擁有容納千人的劇場；一所小學具備陶瓷生產的基本設備，差不多是個小型的陶器工廠。學校圖書館環境幽雅，一所中學的圖書館內還設有咖啡廳，相當人文。新加坡國土面積有限，但學校從來沒有給人擁擠的感覺，有足夠的校舍、開闊的操場。更重要的是每所學校根據自己的實際，積極探索學校的定位和特色，學校文化帶來的震撼更讓我記憶猶新。
　　“一所學校（的興盛）一年靠人治，三年靠法治，十年靠文治。”新加坡德明政府中學的傅校長不時強調學校文化特色的重要性。我們拜訪的所有學校也都依據自己的特長和優勢，不遺余力地發展各自的特色。通過對幾所學校仔細考察和比較，我發現，風格迥異、各具特色的學校文化，常常通過獨特的校園環境、校本課程、綜合課程以及課程輔助活動這四種途徑來彰顯。以德明政府中學為例，這是一所以華文教育為特色的學校，走進校門，就能感到這里濃濃的中國味：在學校最醒目的地方，豎立的是孔子的雕像，稱為正心園；校園的走廊兩側懸掛的是諸如“君子三戒”這樣的國學經典名言；教學樓的名字叫博學樓、涵美樓、篤行樓等；大一點的教室稱做閣，德馨閣的布置就像一個中國古代的私塾；校園里彌漫著小橋流水、清風竹韻的中國園林氣息。在課程上，儒家課程、高級華文、中華文化鑒賞課程體現了學校的華文特色，“中國通”課程主要研究中國社會問題，如獨生子女問題等都是研究課題。此外，課程輔助活動，如中國話劇表演、中國舞等，也顯示了學校的特色。
　　
　　四、權責并重，教師職業寫照
　　
　　教師在新加坡是一個令人羨慕的職業，在擁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和薪金的同時，其專業發展也享受到優厚的待遇。一名教師上任以后，要接受就任培訓、教育部培訓和學校培訓，每名教師每年要完成100小時的培訓，同時由導師計劃、同伴計劃、直接上司提供反饋意見等方式來共同促進教師的專業成長。每年每位教師都擁有全薪假期、半薪假期和一定數額的培訓經費資助用于完成進修和培訓。此外，教師還會獲得碩士課程學費幫助、海外培訓機會和津貼等。“教師專業與個人發展配套”為教師在薪水、進修、專業輔助和靈活的工作時間等方面提供優厚的條件，以確保新加坡擁有一流的教師隊伍。
　　不過，新加坡的教師在享有優厚待遇和社會尊重的同時，也意味著更多的付出。第一，新加坡教師的身份是公務員。作為國家管理者，盡職盡責當是本分，公務員身份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責任。同時這一身份又對教師有許多苛刻的限制，例如每年要如實申報財產；寄往單位的個人信件是可以被拆閱的；甚至衣著打扮也有要求：上班要穿正裝，穿牛仔褲是不被允許的。第二，新加坡教師的工作量很大。教師除每周30節～40節課（每節課30分鐘）外，還要輔導學生進行課程輔助活動，并要參與學校事務。教師還要接受每年兩次的工作表現評估和潛能評估，排名直接影響教師的晉級和花紅（獎金）的發放，心理壓力較大。此外，教師退休以后的生活也不容樂觀，政府只負責發放一定數額的養老金（大致相當于十幾年的工資），所以即使教師有較高的收入，也不會揮霍無度，生活得比較簡單質樸。
　　此次新加坡之行，不僅在很多教育問題的具體操作上給了我們不少啟發，新加坡整個社會所具備的憂患意識、創新精神、務實態度、廣闊視野，也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綜觀新加坡教育，可以用“中西合璧”來概括它的氣質，既追求西方教育的創新與自由，又強調東方教育的穩健與知識的系統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與我國教育的比照中，在尋找差距的同時，我更看到了探索適合我國教育發展強盛之路的希望。
　　（責 編 流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