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者的坐騎

　　M老師最近連出了兩次車禍。第一次是在單位門口，她推著自行車走出來，一輛出租車猝不及防地親吻了她的自行車前輪，車子倒地，她沒來得及撒手，倒在地上。
　　第二次更兇險。她在輔路上騎行，突然感覺有人在推她的車子。她剛想對新時代的平民英雄表示敬意，就因加速度太快、方向不穩而重重摔倒在地。
　　因此有人建議M老師買輛車，買不起三廂買兩廂的也行。但恐怖的車禍很快傳來：在西單，凌晨時分，一輛呼嘯而來的三廂車把正等紅燈的兩廂車撞得只剩下一廂。車內一家四口，女主人重傷，男主人和兩個孩子全部喪生。聽罷，M老師決定，乘公交車，因為Y老師就在乘公交車。
　　Y老師是M老師的同事，痛定思痛也緣于一場車禍。那天她姥姥生病住院，她聽到消息立即往醫院趕，結果自行車道上停滿了小汽車。她只好往機動車道上走，剛進去就倒下了。她艱難地想站起來，但是兩腿麻木，根本動不了。汽笛聲響起來，肇事車走了。之后每輛經過她身旁的車都會摁一下喇叭，像是向她致敬或者慰問。其實是讓她快點離開，別擋道。
　　兩個朋友的故事告訴我，自行車在北京已經成為勇敢者的坐騎，以至于有人送我一輛自行車的時候，我的心里不是欣喜而是充滿忐忑。夾在烏烏泱泱魚龍混雜的自行車隊伍里，我體會到很久沒有的全神貫注。我默默祈禱：希望小心可以駛得萬年船。
　　有一晚6點多鐘，我從鬧市口大街穿越長安街。突然，一輛從天而降的小汽車從我眼前飛了過去，把我一厘米長的短發吹了起來。我呆站了五六秒，然后繼續前行，覺得自己勇敢了很多。
　　那之后，我曾試著選擇在人行道上騎車，讓那些步行的人給我白眼吧，我也曾多次把白眼甚至咒罵送給那些開車的人。
　　但后來我還是離開了人行道。在人行道上，撞了人怎么辦？雖然我姓李，但我們家的確沒有人叫李剛呀。
　　羅凱//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0年第4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