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享青螺

　　晨起，漫步湖邊，突遇雨襲。
　　快步疾走，趕往湖畔蓮橋廊亭避雨。
　　我是從北湖北門那面拾級而上廊的。北湖本有四門（我曾寫有“北湖三門”的散文），正門為東門，原有氣勢恢宏散發著古典氣息的門樓，北湖改建時，這里辟為了北湖主廣場，那些高大的門樓之類，也就不復存在了。北湖北門，進門時有一叢幾人合圍的叢生灌木形成的樹棵，可謂是一道特別的景觀，每次我到此，都少不了要環著這棵灌叢樹走上兩圈，以欣賞它的獨特風姿。這處收費的北門離湖岸較近，也就在北湖路的街邊，在北湖破墻透綠時，被拆除掉了。現今，只有北湖的西門和南門，尚還保存著原樣。
　　北湖西門，是一道弧形廊道建筑。前有寬闊的廣場，晨晚為老年人的活動健身之地，或跳舞，或唱歌，或打太極拳等，還兼有停車場的功能。再前是西河中路，街的對面為西山運動場。明宇大樓（農行大廈）、全粥飯店（西河賓館），亦在其左右兩旁佇立。往里，則是棕櫚園、生命之源園兩片綠園，和龍頭吐水的睡蓮池，綠色冉冉，一片生機盎然。
　　靠近花市街和醫學街交接口的北湖南園門，是掩映在綠蔭叢中的一道園門。門前有棵褐色樹干的象牙紅（花開時其形狀似象牙，色澤茵紅）樹，斜干虬枝，有如歷經歲月風雨的老者俯看著來去的路人。象牙紅樹干下，支撐著道一米多高的石條碑，刻寫著當年主政川北行署的胡耀邦書題的“北湖公園”幾個大字。鐵門旁的花鳥店后，是三棵各具造型的藍花楹樹，那紫色的花朵像飛落的彩蝶，彌漫初夏的南園門一片醉人的斑斕色彩。這里還有滴綠淌翠的萬景園，有古樸典雅的嘉湖書院，以及市園林處的辦公小樓。
　　蓮橋廊亭兩邊欄桿，早已坐滿了躲雨的行人。我覺得一個空處，正好是面朝北湖鳥島這個方向。豆子般的雨粒，點點擊落在湖水面上，劃開紋紋浪痕，很快還有大朵的檐溜滴落。這些避雨的的人們，都是面對面的坐著，只有我背向著他們，我把目光投向前方的鳥島——這飄浮北湖水面的獨立綠島，我便用我的眼睛，用我的心來啃食這只水中青螺，來獨享這只水中青螺。
　　鳥島是湖中的原始島，其本名為“鳥樂園”，煙雨朦朧中遠望，有如蓬萊仙景，又稱蓬萊島。島是圓形的，上面長滿了綠色雜樹，藤蔓在樹枝間攀纏，綠云偏成巨大的翠冠懸浮空際，遠看近看，那里好似涌著團團的綠，圓圓的碧，巒巒的秀，丘丘的青……有灰鷺，有翠鳥，有麻雀，有燕子等鳥兒，穿飛在綠樹荊灌叢中，盤桓在那些青枝綠葉、柔藤軟蔓間，一派祥和景象。湖水若鏡，倒映綠島，水上水下幻成了兩只一實一虛的青螺，嫵媚頓生，接受著我眼睛的膜拜。
　　我獨坐蓮橋，獨向鳥島，獨看獨享著眼前的這只青螺。我把那些綠葉翠蔓，披綠滴翠的枝藤，所編織成的這綠氅綠島，全都攬入我的心懷。在這樣的清晨，在這樣的微雨時刻，我竟有著這般的私意，不念別人的分享，我獨獨地飽餐著這青螺的秀色，獨吞了一回這青螺的豐腴的肥綠。好像是吃南部縣的名特美食臥籠鲊，大塊朵頤，肥而不膩，回味無窮。
　　記得唐代詩人劉禹錫寫過一首《望洞庭》，其詩曰：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色，白銀盤里一青螺。劉禹錫筆下的青螺者也，便是秋月秋水的洞庭湖中之君山一點矣。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末期，我曾在山泉井邊讀人民日報記者采寫的洞庭君山茶鄉采訪的通訊，對君山銀針、君山碧螺春之類的茶葉名字，便有著深深的記憶。我在想，這銀針茶，這碧螺春，是不是這白銀盤里的青螺的替身和化身呢。這里我不妨掠美到底，仿改劉詩為《望北湖》，其仿句曰：湖光初雨兩相和，水面輕風漾微波。近望北湖山水色，翡翠盤里一青螺。無論怎么說，是這青螺觸動著我的心靈——北湖青螺或是洞庭青螺，都是我的所愛所好，也是我的一種精神棲所。
　　雨稍小了些，我起身離開蓮橋時，橋柱上的兩幅對聯，又勾留住了我的腳步。我在這兩幅對聯前，用心默誦了好一陣。其一曰：一湖清漣一湖晴，半面荷花半面柳。其二曰：一湖荷花清廉風，萬古樓臺憂樂心。前聯寫景狀物，后聯借景寄意。聯列蓮橋兩旁，彰顯著荷文化的魅力。于是，我緊步返家，援筆以記之。
　　選自《南充文學》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