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也誤事

　　2005年的春天，美國佛羅里達州的圣彼得堡市。一所幼兒園中的一個小女孩被警察戴上手銬帶走，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問題。
　　更令人費解的是，整個事件的經過竟然被錄像，并在全國性的電視節目上播放。只見那個小女孩，頭發梳得很整齊，從這張桌子走到那張桌子、把書和鉛筆扔到地上、把布告欄上的紙撕下來，把整個教室搞得一團糟。那位助理校長繞著她，張開雙臂，像是在進行一場橄欖球的后衛訓練，但又竭力地避免與小女孩發生身體接觸。小女孩最終被領到校長辦公室，繼續把桌子上整齊堆放的材料破壞得亂七八糟。最后警察來到學校，并給這個年僅5歲的小女孩戴上手銬。小女孩不停地尖叫著。錄像就此結束了。
　　人們會提出疑問，學校里的教師們就沒有辦法去面對一些過激的5歲小孩？非要把警察請來才能解決辦法？
　　問題：小女孩在幼兒園教室里亂發脾氣。
　　解決方案：讓小女孩停下來。當她拒絕停下來時，抓住她的雙臂以避免情況惡化。如果必要的話，還可以把她帶到另一房間直到她安靜下來。找到恰當的解決方案并非比登天還難。
　　但是，美國的教師卻不能這樣做！他們不能抓住小孩的雙臂，因為身體接觸是被禁止的，除非是為了避免對他人的傷害。因此，5歲的小女孩最終只能被戴上手銬。
　　禁止（教師）接觸學生身體現在已經是全美國普遍適用的規則。我女兒的一個大學室友在東哈萊姆區培訓游泳初學者，有關法律嚴禁她將學生從水中托出水面（以防止溺水），除非她事先征詢過每個孩子并得到他們許可。她不是只問一次，而是每次想把學生托出水面之前都要這么做。
　　身體接觸是比較敏感的話題之一。大家都認為任何一個想對兒童圖謀不軌的人都應當被驅逐，或者關進監獄。
　　禁止身體接觸的規定實際上并非為了保護兒童。這一規則旨在保護教師和學校，讓大家明確知道有一條禁止任何身體接觸的規則，違反該規則將會被起訴。現實中，有些教師由于用手抓住無理取鬧的學生而使自己的整個生活被毀掉。喬希·卡普洛維茨是在“為美國而教”課程中擔任教員的一位大學畢業生。為了讓一位違反紀律的7年級學生離開教室，他把手放在學生的后背上，事后，喬希被索賠2000萬美元。家長甚至要追究他的刑事責任。經過夢魘般的兩年時間，刑事案件最終被駁回了，這起訴訟最后以學校支付9萬美元賠償金而告終。一個更夸張的事件是，一位音樂教師甚至由于把學生的手指按在長笛上而被起訴。
　　2007年，就讀于紐約市牙買加中學、14歲的法蒂瑪突然休克。但此后90分鐘內沒有一個人打電話叫救護車，因為有一條規定禁止教師或者護士在未經校長同意的情況下撥打911電話。給旁觀者的第一印象：人們非常遵守法律，即便它的適用是愚蠢的并會帶來災難。牙買加中學制定上述規則的目的是杜絕僅僅因為發生學生打架之類的一般違紀情況而過度使用緊急呼叫電話的現象。給旁觀者的第二印象：法律在這里同樣變成了罪魁禍首。學校官員已經喪失了應對無序狀態的能力，因為法律已經通過剝奪他們運用肢體約束學生的能力等方式使他們的權威蕩然無存。校長制定限制撥打911電話的規則是因為，在衡量學校辦學質量的客觀評價體系中，這些緊急情況的出現意味著學校管理不善。給旁觀者的第三印象：法律輕易地自絕生路，盡管這是與其終極目的背道而馳的。
　　在延誤了法蒂瑪的搶救時間后，牙買加中學修改了規定。新規定引入了4道程序，明確了在哪種情況下才能打911電話：首先，教師必須通知護士；其次，必須通知學生家長，如果家長同意，學校可以叫來救護車；再次，如果護士不在，教師必須通知助理校長或者校長；最后，如果校長不在，年級主任便負責提供適當的救護措施。給旁觀者的第四印象：僵化的本本主義法律思維定式真是深入人心。人們被教導要死死盯住法條，根本不會想到他們能用一種合理的方式去解決問題。正如一位教師所言，“等到第四步，學生早就去見上帝了”。
　　當這個愚蠢的新規定被媒體曝光后，紐約市教育局局長約爾·克萊茵介入此事，責成校方接受了一個一下子就能看到合理性的解決方案：廢除限制呼叫911電話的規定。
　　（摘自法律出版社《無法生活：將美國人民從法律叢林中解放出來》 作者：[美]霍華德 譯者：林彥 楊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