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是會傳染的

有一種傻是會傳染的。不是先天智力低下，或者后天得了病摔著腦導致的傻，那種傻可能會遺傳，不會傳染。會傳染的傻是正常人聽了什么話，然后牢記在心，身體力行，整一個懵懂人。人都有懵懂的時候，不奇怪，但長時間的懵懂就變成了傻。

我得先說說焦炭。焦炭是我從小玩到大又玩到老的朋友，彼此無私奉獻，無話不談。這家伙近兩年迷上了養生，我們碰到一起時，話沒說幾句他就扯到養生，吃什么能治病，不吃什么也能治病。走在街上，擦身而過的老太婆拎一籃子蘿卜玉米，他也兩眼放光，立馬說起這兩種東西對身體的等等好處。年初，我得了肩周炎，舉右手摸后腦勺就痛得像挨了刀砍一樣。有一天，焦炭興沖沖地送我兩本書。一本書上有治肩周炎的方法:一天吃一斤白灼蝦;另一本書上說病都是吃出來的，要把吃出來的病吃回去，喝綠豆湯能治百病。焦炭說，他每天都喝一大碗綠豆湯，很多人都喝，綠豆都賣豬肉的價了。我要他別傻了。一天吃一斤白灼蝦，那里頭嘌呤能引發痛風，肩周炎沒治好，樓梯就上不去了。至于綠豆湯，喝多了后果嚴重，男人軟塌塌，女人挺不好。等到焦炭終于醒悟過來，他卻迷上了魚“保羅”。

焦炭和我都是球迷。世界杯期間，我們雖然不像年輕人那樣三更半夜還大呼小叫，但也常常說說球星梅西、卡卡他們，還有朝鮮隊那個一奏國歌就眼淚“叭叭”掉的牛皮球員。在章魚準確“預測”了幾場球的輸贏之后，焦炭開始天天把“保羅”掛在嘴上。他說，外國專家研究過，章魚的智力相當于兩三歲小孩。我哈哈大笑，問他兩三歲時吃飯會不會用筷子夾菜，拉完屎會不會擦屁股?他說都不會。我說，保羅背后有人，有人早早做了手腳，然后讓它出來“預測”，它就像我們都認識的一個女人，她風光是因為上面有人，不是因為她有真才實學。我說焦炭長了只章魚腦袋，從上到下，傻到腳趾了。

焦炭有可能是傳染性傻的典型，雖然還不是重癥的。他的從眾心理特別強，什么事三幾個人一咋呼，他就當真，跟著咋呼起哄。這種傻人隔一段時間因為什么人和事，就會冒出一批來。有的精神亢奮，像得了小兒多動癥;有的神情專注，像老僧念經。你跟他們講常識，講科學，他們聽不進，反說你傻。他們也成了傻的傳染源，一傳十，十傳百，雪球越滾越大，要大到滾不動時才會停下。仆人眼里沒有偉人，傻瓜眼里沒有諸葛亮――這是定律。

感染上傳染性傻氣，會成為“三人成虎”的現代版，“皇帝新衣”的中國版。不過，這頂多是一群人的折騰。要是碰上一個身居高位又自以為是的人，傻氣的傳染力會更強，大家說話做事都以他想的和說的為準繩，并且搬經典查資料論證他聰明絕頂。你傻我傻大家傻，甚至比賽看誰最傻，于是馬長鹿角，狗說人話，乾坤顛倒。

在傻氣彌漫的地方，走自己的路，讓他們傻去吧。

摘自《城市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