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我在《人民政協報》主持副刊,全國政協大會期間我向藝術大師吳冠中先生約稿,希望他提供一些作品的照片或復印件。不久收到他4月5日的來信及附來的速寫復印件。他在信中說:“昨日回家選了六幅速寫復印寄上備用。每次寧可少用,版面宜大些。豆腐干式的畫面效果不好,徒占篇幅。”由此可見他的認真。后來我按照他的要求把這些速寫復印件選發在副刊上,吳先生很滿意。
吳先生在那年5月份又掛號寄來一篇《再訪林風眠老師》及有關照片資料,但一直沒有收到。7月份他與我通電話,方知此稿丟失。他在8月22日的來信中說:“事情太怪,實令人生氣,我雖已去郵局追查,但也只是形式而已!幸找出了草底,重新抄寫,稿子只一千多字,主要為了爭取林風眠先生返國訪問,配合今年大會的提案。林先生親筆信再去復印。您收到此信即來電話聯系,是否派人來取?我懷疑:因大信封內有厚厚的復印件及相片,又是我寄的掛號,也許在什么環節被人竊取,以為有我的畫件,以后我不敢以我的名義寄掛號了!”那時吳先生已頗有名氣,可見名人也有名人的苦衷啊!
8月25日我到吳先生在北京勁松的寓所去取這批稿件。我將我剛在香港出版的《春天的問候》送請他指教,他大致翻了翻,說:“很好,資料很豐富。”我向他請教美學大師宗白華先生的一些問題。他回憶說:“抗戰時我任重慶大學建筑系助教,沒有什么課,就到中央大學聽課,主要是聽法文課和宗白華先生的美學課。我整整聽了4年,對宗先生印象很深。他一派名士風度,戴頂草帽,兩條帶垂下肩來,十分瀟灑。記得他講過:畫框就像戲劇的舞臺,沒有畫框的畫如同彩排的戲劇,還不是正式的演出。有一次他在圖書館看到一本外國名畫畫冊被人撕掉許多張,大為憤怒,就寫了許多話批評此事。”我們談得很投機,吳先生將他的著作《風箏不斷線》及他的一本畫冊回贈于我,并在扉頁上題款簽名。
回去后我將吳先生的文章《再訪林風眠老師》刊發在9月8日的《人民政協報》副刊上,同時附有吳先生與華君武、王朝聞、黃苗子訪見林風眠先生時與先生的合影照片。按照吳先生的囑咐,這份報紙我還直接寄給了香港的林風眠先生。
1988年夏我將自己在香港新出版的美學著作《朱光潛宗白華論》寄與吳先生,請他賜教。他在8月24日復信。
吳先生還贈我一幅他的繪畫作品。他打電話約時間讓我到他家里去挑選。墻上掛了兩幅,一幅大的較抽象,一副小的具象一點,我選了后者。他笑了笑說:“看來你是喜歡具象一點的。”我也笑了笑回答:“恐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
以后吳先生凡有自己的畫展(或與人合辦)在北京舉辦,都寄請柬于我。
1988年11月全國文聯大會期間,吳先生到香港美術家黃茅先生房中聊天,我拍了四張照片,多少抓住了吳先生的神韻。吳先生這個人很樸素,沒有人們想象當中的大藝術家的風度,所以拍他的人像很不容易。我覺得自己拍的還算滿意,不知吳先生以為如何?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