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班長的手卷煙

新兵連的老戰士都是比我們早一年入伍的山東黃縣兵(包括我的正副班長)，雖然軍齡只比我們多一年，但他們之中最年輕的一個——副班長，比我要大四五歲。

山東兵都抽煙，但不是賣的卷煙，而是家鄉黃縣寄來的自家種的煙葉!金黃色的煙葉曬干以后用手搓碎，裝在一個布袋里，稱為“煙荷包”，煙荷包也有十分精致的，上面還繡了花，那可能是家鄉姑娘送的定情之物。

要抽煙的時候，從荷包里捏出一撮煙末，再撕一塊報紙一卷(那時就這個條件)，就成了土造的卷煙。誰家要是寄來煙葉，那一群老兵就像貓咪聞到魚腥一樣，總要圍攏去品嘗、評點一番，遇到口味好的還會一個個用煙荷包裝上半袋。從那時起，我才知道，這叫煙酒不分家!

老兵們抽煙，我們可就成了受害者了。特別是在室內學習時間，一個班擠在一個拱形屋頂的宿舍里，(外面看是平頂房，里面實際是窯洞)一個大通鋪炕占去了屋子的三分之二，十二個人每人一個小馬扎在走道上一字排開，班長靠門口，副班長在最里頭，倒數第二個就是我。由于天冷，宿舍里生著火爐，那炭火的煙氣本來就已經嗆人了，再加上幾支煙槍，吃不消了!因為是用報紙卷的，所以那煙味里充滿了燒報紙的焦味。窗口的太陽斜曬進來，可以看見人們頭頂上懸浮著一層青煙!

坐在副班長身邊看他卷煙的動作十分有趣，只見他從鋪下拿出一張事先撕好的巴掌大小的報紙，從煙荷包里捏出一撮煙末放在紙片中間，兩手一轉就卷成一頭大小的形狀，舌頭一舔，用口水將紙邊粘住，大頭一旋搓成紙結，也就十頭八秒，一支土造煙卷就制造成功了!可是我試了一遍又一遍都不得要領，那小小的紙片要將煙末卷成筒狀還真不容易。后來我干脆先把紙條卷成空筒，再把煙末子往里塞——結果灌進去的沒有撒掉的多，看他那個心疼啊!

還有一個老兵喜歡用旱煙袋，煙桿是羊腿骨做的，在前頭用子彈殼去掉底火當煙袋頭，每次用手捏一點煙葉，搓成小團，塞進底火孔里，再點著火吸上一口，每次只能吸一口，感覺很是麻煩!

有一天，讀報學習時，我干脆撕了一張大紙片，卷了一支“大雪茄”給副班長，他看后大笑，說不敢抽。我說這有什么，看我的!他邊給我點火邊說不許浪費哦!比大拇指還粗的一支土炮，我只覺得好玩，吸了一口嗆得要死還是一連吸了幾口……后來發生的事情我竟一無所知——幾口煙就把我吸醉了!一連吐了好幾次，兩頓飯都沒吃，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整個人就像生了一場大病。后面一段時間一聞到煙味就想吐!

那一次的洋相出大了，讓我知道了煙的厲害!原先只知道喝酒喝多了醉人，沒想到抽了幾口煙葉也會醉人。

都說抽煙的人都是從抽別人的煙開始的，一點沒錯，那一支“大雪茄”就成了我煙齡的起算點。唉!現在算來已經四十二年了!都說吸煙有害健康，浪費錢財，我一生中戒煙無數次卻沒成功。有時還安慰自己——沒見誰抽煙抽窮了。真的是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啊，在這里奉勸年輕朋友為了身體，不要抽煙!

老班長們，你們近來可好?你們還在抽手卷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