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林徽因“誠”的創作觀念

摘要：“誠”是林徽因提出的文學主張，也是她一生所遵循的創作態度，主要體現在要求作家寫自己熟悉的生活和抒發真實的情感兩個方面。本文從“誠”的創作觀念產生的背景出發，對“誠”的創作見念進行深入分析。

關鍵詞：林徽因：創作觀念；誠

[中圖分類號]：K825.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10)－16-0229-01

20世紀30年代，作為文學家的林徽因，憑借自身淵博的學識、獨到的感悟，在詩歌、小說、散文、戲劇等方面展示了非凡的才華，被譽為“一代才女”。就林徽因本人而言，她認為文學創作的使命，就是以誠實的態度尊重藝術的獨立價值與規范，從而寫出了具有創造力、純真感情和藝術個性的作品。這種“求真”的原則，與她執著于內心體驗和突出感情化的表達方式的女性寫作特點產生了深深地契合。

一、“誠”的創作觀念產生的背景

林徽因的創作生涯始于1931年4月，終于1948年，應該說伴隨和影響她創作的中國文壇主要是20世紀20年代末期到40年代末期。從林徽因所處的時代背景可以看出，現代文學三十年間的各種論爭，實際上原本是不同的文學觀念之間的爭辯，但在論爭過程中，特別是從20年代末開始，由于當時政治的干預而使得其摻雜了某些政治因素。如果從文學的角度來分析，大體有兩派不同的文學主張：一派是將中國傳統文學所說的“文以載道”引向一個極端，從“為人生”的現實主義創作主張開始，逐漸演變為左翼文學、革命文學、以至解放區文學的為社會、為“大眾”的政治化文學主張；另一派主要是受西方純文學思想的影響，主張“為藝術”而創作，追求文學的藝術價值，但也有些作家過分強調藝術性，特別是語言和形式的藝術效果，而使作品遠離了大多數讀者。在創作上深受西方現代文學和中國“新月派”、“京派”影響的林徽因，基本上屬于“為藝術”的文學主張派，但兩派相對立的文學主張的論爭正是她提出具有尊重文學自身規律的“中和”的“誠”的創作觀念的時代背景，同時也為她提出、完善“誠”的創作觀念提供了重要的創作實踐與理論準備。

二、“誠”的創作理念

林徽因的文學觀念是以誠實的創作態度為出發點，要求作家敘寫熟悉的生活、抒發真實的感情，并借助于文學的藝術手法，透過虛實相生的文學真實反映現實生活的本質。林徽因曾以“誠實”闡述了自己對于作者與作品的見解，表述了自己的文學主張，她說，“作品最主要處是誠實。”，“誠實”實際上是一種創作態度，首先要求作者誠實地面對自己，誠實地選擇“作者客觀所明了，主觀所體驗的生活”作為創作的題材基礎，即寫熟悉的生活。同時，她也辯證地以“所謂誠實并不是作者必須實際的經過在作品中所提到的生活”，而是“在理智上所極明了，在情感上極能體驗得出的情景或人性”來說明寫熟悉的生活不等于照搬真實的生活，而需要作家根據生活經驗來進行理智的創作。為此，她又提出：“一個作者，在運用文字的技術學問外，必須是能立在任何生活上面，能在主觀與客觀之間，感覺和了解之間，理智上進退有余，情感上橫溢奔放，記憶與幻想交錯相輔，到了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的程度，他的筆下才現著活力真誠。”

這就強調了文學的真實并不等同于生活的真實，但作品必須是作者憑借自己的生活經驗和寫作技巧所能合情合理地反映生活真實的藝術世界。林徽因一方面主張以“誠實”的態度來進行創作，指出這種“誠實”是一種創作心理和作家責任的表現，而并不是作者必須經歷的某種生活真實，也不是把真實生活不加任何藝術加工地再現給讀者。一方面又強調了作品要通過藝術加工，以虛實相生的藝術真實來表現作者理智狀態下所體驗的生活真實。她主張小說的“真”并非臨摹現實的“真”，它并不依賴于人們親身經歷中所要求的現實性，而是一種可想象的或可經歷的真實性，她對“真”的這一理解打破了當時所謂的革命文學對于文學作品真實性的狹窄理解。這正是她尊重藝術規律的“中和”而恰當的文學主張。

作為“誠實”的創作態度，還要求“內容的情感卻全得籍力于迫真的，體驗過的情感，毫不能用空洞虛假來支持著傷感的‘情節’!”這就是說作品的情景可以是虛構的。但是情感必須是真切的，是作者所體驗過的。這就強調了作者的內心情感與表現對象之間的契合。也就是情到而發、有感而作，不要為情造事、為寫而作。

林徽因對當時文壇創作的某些批評也充分地表現出她“誠”的文學主張。她在談及作品題材問題時曾批評當時文壇上的“盲從趨時的現象”，即在題材的選擇上偏向于“農村或少受教育分子或勞動者的生活描寫”。在自己的作品中也大量存在少受教育分子或勞動者形象的林徽因對這種創作特點的批評態度，顯然是針對左翼文學及受其影響的文學創作的批評。因為30年代正是以社會剖析為特征的現實主義文學獨步文壇之時，當時左翼作家的重要作品幾乎都是農村題材的，如蔣光慈的《沖出云圍的月亮》，葉紫的《豐收》等。盡管這類創作中不乏帶有藝術性的好作品。但大多是“撇開自己所熟識的”內容，生硬地追求政治上時髦的所謂革命的題材。針對這種風氣下寫出來的毫無生活基礎、毫無真實感情的作品，林徽因認為“這種偏向表示貧弱，缺乏創造力量。并且為良心的動機而寫作，那作品的藝術成分便會發生疑問。”

這種為了某種非文學的目的進行的創作，顯然違背了林徽因“誠”的文學主張。所以，她反對左翼文學對農村階級斗爭的單純的表現手法，特別是在文學為政治服務的引導下，主題先行的概念化、公式化的弊病；也反對左翼作家從某種思想、主義出發，為了表現自己改造世界觀、接近大眾的革命傾向，描寫他們實際上并不熟悉的農村的階級矛盾和對立；反對為了達到政治宣傳的目的而創作的“徒有血淚的作品”。林徽因認為這是一種虛偽的創作，也是對讀者的欺騙，對藝術的褻瀆。“許多人因是自疚生活方式不新鮮，而故意地選擇了一些特殊浪漫，而自己并不熟識的生活來做題材，然后敲詐自己有限的幻想力去鋪張出自己所沒有的情感，來騙取讀者的同情。這種創造既浪費文字來夸張虛偽的情景和傷感，那些認真的讀者要從文藝里充實生活認識人生的，自然要感到十分的不耐煩和失望的。”正是出于對某些作家創作中所表現出來的夸張、虛偽情感的反感和不滿，林徽因主張“刺激作家們更有個性、更熱誠地來刻畫這多面錯綜復雜的人生，不拘泥于任何一個角度”進行創作。

從林徽因的一生來看，無論是生活、事業、還是創作，“誠”都是她始終不渝的信念。正是誠實的人生、誠實的生活、誠實的感情，造就了她誠的創作態度和誠的作品。從她的全部創作來看，無論是題材，還是故事，都是她所熟悉的社會生活的真實的藝術反映；無論是抒情，還是議事，都是她內心感受的真實寫照；無論是詩歌，還是小說都是她“心坎里爆發出來”的“迫切需要寫的”。所以，“誠”的創作態度賦予了她作品不朽的價值和藝術風采。